好一會,望舒才平靜下來,默默的起身去拿掃帚。
“我來吧我來吧。”
望舒沒說什麼,把掃帚交到了服務生手裡,走進了儲物室。
外面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小老闆怎麼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他發火……”
“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你說李清影?我看不像啊,她剛剛走的時候還樂呵呵的。”
“噓,別說了,趕緊收拾了。”
望舒坐在漆黑靜謐的儲物室裡,他試圖將自己代入到楊硯的精神世界,從而猜測他內心的想法。
如果他是楊硯……
從貧瘠卻又淳樸的古代小村莊,一夜之間來到這個光怪陸離的現代世界,一個靠著種地打獵生存,字都不認識幾個的十九歲……男孩,他得該多恐懼,多慌亂,面對飢餓,寒冷,他要經歷多少的苦難。
好在,他是幸運的,有了一份還算光鮮的職業,在這個世界站穩了腳跟,一切都在慢慢的變好,他滿懷期待的找到了自己的愛人,以為生活從此將會無比美好,可遭受到的卻是厭惡和暴行,最終只得滿身傷痕的逃走。
如果他是楊硯,一定恨死了望舒。
恨不得將他一塊一塊的拆開,放到陶土罐子裡,深埋地下千米,哪怕破碎的白骨,也永不見天日。
“呼——”
望舒彎下腰,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拼命的喘息著。
周圍稀薄的空氣,和身體裡凝固般的血液,讓他壓抑的快要死掉了。
楊硯會恨他嗎?
若是七年前的楊硯,望舒有信心,無論自己做了什麼,楊硯都會待他如初,可整整七年時間,在這個人心難測的世界,在爾虞我詐的娛樂圈,浸淫整整七年。
是個人都會變。
就像,相處這麼久,要不是在楊硯的額頭上發現了奇怪的傷疤,饒是望舒想象力再怎麼豐富,也絕不會往這方面猜想一絲一毫。
楊硯偽裝的太好了,他是個名副其實的演員。
正因為如此,望舒害怕了。
怕楊硯對他好是別有所圖——報復。
從遇到楊硯那天開始,他同樣刻意的與楊硯裝作陌生人,或許在楊硯心裡,他就是一六年夏天對他施暴的人,他搬到新東方是臨時起意之舉,楊硯卻不是,他們相遇只是巧合……
望舒有一百種充滿惡意的猜測。
七年,又不是小說,略略一筆就能帶過,那是一分一秒漫長的時間,楊硯的身邊會出現許許多多的人,會出現許許多多新鮮的事物,和那個貧瘠的小村莊截然相反的花花世界,比他好的大有人在,誰也不能保證,楊硯對他的感情依舊如初,漫長的七年,會不會有一個人早就取代了他。
望舒做一個最壞的打算,如果楊硯真的是因為恨兩年前的自己,才會有現在的相處,誤會解釋清楚,他沒了恨,還會有愛嗎,還會理會他嗎。
望舒是一個頭腦聰明心思敏感的人,往往這樣的人最是多疑,他替楊硯恨自己,也站在這個角度懷疑楊硯。
懷疑,又不敢冒險去和楊硯攤牌。
十九歲的楊硯也好,二十六歲的楊硯也罷,望舒都捨不得,他寧願保持現狀,慢慢的摸清楚楊硯的心思,細細的尋找他身邊有沒有旁人,再做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
望舒走出儲物間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鐘了,早已過了忙碌的時間,員工們在後廚享用午餐,前面只有李然和文素看著,見望舒出來,文素上前,聲音柔柔的問他,“吃飯嗎?”
望舒搖了搖頭,他坐的太累了,想回家休息。
老闆的私事少打聽,文素這點還是清楚的,她沒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