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寧口中不住地喃喃,喃喃又變成無助自責的嘶吼。
他當時明明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媽是迴光返照,他什麼都知道,他不過是自私的想要讓自己往後能過得舒服點,他想讓他媽知道,他用她的命換來了幸福,他做的對,至少在席一鳴和他媽之間,他抓住了一樣。
這幾天他一直在逃避他沒有送她走最後一程這個事情,而如今戴星血淋淋的撕開那層他拿來逃避事實的軀殼,直視著他自私的靈魂。
春雨一直下,凍得人的骨頭都在發涼,圍著看戲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走了,帶走了漫天的八卦,最後只剩下席一鳴江鄴律和澤他們幾人。
律和澤看著兒子,他半輩子順風順水,不料到了中年卻遇到如此之大的變故,他痛失愛妻不想再讓再失去兒子。
這大半年裡他看著律寧眼神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從一個有聲有色有情有義的男人變得畏手畏腳,他揹負的痛苦比他們在場包括自己都要強上一萬倍。
誰都沒有打擾律寧,直到他紅腫著眼睛從地上爬起來,然後一聲不響的離開。
江鄴攥緊了拳頭,抬起腳步跟了上去。
他以為律寧會往處走,也做好了隨時應對各種想不開自殺的動作,可是律寧一路上什麼都沒幹,沒去跳河又沒去撞車,他很平靜,一如踏入墓園時的模樣,彷彿剛才那困獸一般低吼的人不是他一般。
正常到不正常,江鄴抿緊了唇。
律寧把車開進地車庫李,然後下車看見尾隨而來的江鄴愣了愣,然後低聲道:
“上去吧,請你喝酒。”
江鄴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律寧從酒櫃上取下紅酒,掏出兩個杯子倒上,然後轉過身遞了一杯給江鄴。
江鄴眼裡滿是擔憂,他伸手按住律寧的手,才發現律寧的手冰得像一塊冰塊,道:
“律寧,愛一個人沒有錯,伯母肯定能理解你。”
律寧愣了愣,動作張弛有度,可心卻猶如蛟龍翻滾,他不能理解自己罷了。
他笑了笑道:“別擔心我,瘋也瘋過了,難過勁兒也過去了。”
但江鄴卻在他的張弛之間,發現他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著,眼底滿是悲涼,卻不敢再多說,怕一句不對又讓律寧岌岌可危的狀態崩壞。
律寧喝完後不再招呼江鄴,而是自顧自的上了樓,進了浴室。
他看著頸間凝固的血和胸前明顯比其他位置深許多的顏色,眼神很沉,開啟噴頭任由冷水衝涮著腦海裡如狂流般的自責。
都是噩夢,醒來就好了,他只要做好一切這些就不會發生。
律寧第二天像無事人一般去上了班,經過大廳的時候聽到了各種各樣的關於他不孝他多賤版本故事,通通無視去到總裁辦公室時才想起來自己被降職了,這才拍了拍腦門進了副總室。
李秘書抱著懷裡的資料和警察局的通知看向律寧,欲言又止,律寧的事情她幾乎知曉,當下卻無能無力,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律寧倒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眉眼彎了起來笑了笑:
“怎麼了?”
李秘書被他笑得有些彆扭,她有些搞不懂律總怎麼回事,都遇到那些破爛事了,難道不應該難過的?
可他現在心情卻像是挺好的樣子,是真的笑還是笑裡藏刀啊?!她害怕!
李秘書顫巍巍的把一部手機送到律寧桌子上,又把監察局的通知給律寧複述了一遍,末了又問:
“要不再緩兩天也行,我再去找人通融一下。”
律寧搖了搖頭,問道:“律師怎麼說?”
李秘書道:
“沒問題,戴星舒發資訊的時候估計忘記換卡了,號碼直接是他身份證辦的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