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
怎麼會是雀環,她早在自己嫁入方家的第四年,因為想替自己捎個信給母親,翻牆之時被拿住,當場杖斃。
朱沅心中悶悶的疼,一滴淚不覺從眼角緩緩滑落。
這女聲驚訝的喚了一聲:“大姑娘,好生生的,做甚落淚?莫不是做了噩夢?快醒醒!”
隨著聲音方落,朱沅便覺自己臂膀被一陣劇烈搖動,她禁不住有些好氣又好笑的睜開眼。
就見自己床前有個綠衫小婢瞪著眼睛看著她,臉上還留著幾分急切。
朱沅只覺得悶然一轟,說不出話來。
簾子後卻另一個粉衫婢女端著盤子,繃著臉皮兒走了近來:“還不住手!雀環,你來了也有數月了,怎的行事還這般莽撞?你當大姑娘是你們村上的粗丫頭不成?她怎經得起你這般搖撞!”
雀環嚇了一跳,吐了吐舌頭,訕訕的收回了手:“大姑娘,雀環是見您落淚,忍不住心急。”
朱沅一時不知這是一場美夢,還是過去那十數年是一場惡夢,心中混亂不堪,只是目光不停的在兩人身上移動。
綠衫的小婢叫雀環,她伯父一家向與她家有些咀唔,父母雙亡之後又無兄弟可靠,只好落到伯父手中,竟想將她賣給一個年近五十的老鰥夫為妻,途遇朱家母女一行入京,見著她哭鬧得傷心,朱沅忍不住央了母親,多予些銀兩,把雀環買了回來。
彼時朱母柳氏尋思自家現在也是官身,女兒身邊只得一個丫環也是不夠,倒不如買了這個,她必然知道感恩,往後朱沅身邊也有個忠心的丫頭。因著這番思量,柳氏便成全了朱沅的這片善心。
朱沅給她取名叫雀環,這小丫頭雖出身鄉野,有些莽撞,但卻是極忠心的。
那粉衫的婢女,名叫含素,她是朱沅乳孃的女兒,才只六、七歲大小就帶到朱家來,同朱沅是一同長大,晝夜同屋,朱沅同她的情份,比同自己的胞妹朱泖還深幾許。
含素也是隨朱沅一同嫁入方家。朱沅在方家的頭五年,上被婆母責怪,下被下人恥笑,中間,還因著方榮恩流露出的一些覬覦,方家大夫人羅氏掌管中饋,卻總不遺餘力的暗地裡為難朱沅。那段時日真是十分艱難,朱沅害了病,想請醫看診都被三推四延。
含素為了讓朱沅日子順暢些,便私下去討好各管事媽媽,最後竟嫁給了方老夫人身邊最得用的陳嬤嬤的跋足兒子,陳嬤嬤畢竟有體面,自那以後,朱沅的日子舒坦多了。
但含素這一世卻毀了,她那跋足丈夫說是最喜歡醉後打婆娘。
後頭陳嬤嬤年歲大了,被方老夫人發還了身契,一家子都得以回鄉。
朱沅雖託過人送了銀兩去給含素,終究是山高路遠,一世不得再見。
朱沅心中最惦記的除了母親、弟弟,每每回憶過往,這兩個丫頭也在她心中佔了極要緊的位置,連親妹朱泖都退了一射之地。
此時朱沅便慢慢兒坐起,含著淚,有些怔忡的望著這二人。
含素老成穩重,一看這情形不對,忙將手中盤子擱到一旁,抽了帕子來替朱沅拭淚:“是個什麼夢,倒教大姑娘哭成這樣?橫豎今日無事,不如回了夫人,去靜慈痷求安寧師太解一解夢才好安心。”
那帕子擦在朱沅眼角,微有些粗糲之感,十分真實。
朱家彼時家事並不豐厚,這燕京其他官宦之家的丫頭用條絹帕稀鬆平常,朱家卻並沒有這樣的排場,丫頭們只得布帕子。
朱沅確認了這不是夢境,強定住紛湧的心神,開口笑道:“你這派頭,比我還大,出門那有這般便宜?”
含素與她姊妹一般長大,朱家素來規矩也少,因此也渾不在意的回道:“大姑娘也早說過,如今不比前朝。”
朱沅心中一痛,是了,前齊朝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