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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九年的冬日,格外漫長。
因著皇太子病,朝野內外無不膽戰心驚,唯恐一個不小心成了皇帝的刀下之魂。
新春宮宴,自皇帝始,到百官終,無一笑臉,彷彿末日。
眾人皆都默默垂首,深怕觸及皇帝嗜血的,分分秒秒都要刀人的眼眸。
自陝西來京數月的秦王朱樉心頭憋悶,舉杯豪飲。
哥哥受病痛折磨,而他受父皇猜忌,老天怎麼就可著他兄弟兩折騰!
一杯接著一杯,宮宴人人低調,他酡紅的臉成了其中異類。
朱元璋拾起手邊的碗就砸了過去,“孽子!”
滿殿寂靜,如同被按了暫停鍵一般。
酒與鮮血混雜,順著朱樉的額頭滴滴答答,似是雨落。
朱元璋指著他罵道,“標兒危在旦夕,你竟還有閒情喝酒,你是不是就盼著標兒出事!”
朱樉懵了,徹徹底底懵了,額角破開的口子,就像在他心底砸開的洞。
朱元璋仍不解氣,撿起另一隻碗,還要扔
“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殿外突然傳來連綿的喊聲,門被推開,風雪撲朔。
一名宮人連滾帶爬進來,“皇上,太子醒了!”
朱元璋手裡的碗應聲而落,踉蹌跑下御階,如一陣龍捲風般刮出奉天殿。
他的標兒昏迷數日,終於醒了!
殿內眾人一愣,迅速將那宮人圍在中間,“太子如何,太子是要好了,還是”
冬雪紛紛揚揚, 天地間白霧茫茫,寒風凜冽似刀割過面板。
朱元璋一路疾奔而來,目之所及, 是一盆深濃的血水
心臟急速跳躍,咚,咚,咚,彷彿一把鐵錘敲擊耳膜,劃拉出尖刺的聲音。
倉惶入內,炭火烘出的暖熱席捲而來, 裹了滿身滿臉的白雪融化成水,穿透龍袍,浸入面板。
一步一步繞過屏風,他的兒子, 靜臥於榻,面色蒼白, 手腳插滿金針。
來來往往忙碌的御醫和宮人, 焦躁等待的妹子和常氏, 朱元璋只覺如墜冰窖。
戴思恭一根一根拔掉金針,朱標再次嘔出一口黑血。
朱元璋踉蹌著退後, 直直撞到屏風,“妹子”
全神貫注的馬皇后聽到聲響, 立馬迎了過後, “重八?”
她忙不得掏出帕子,替他擦拭滿頭滿臉的汗與雪水, “你怎麼搞成這副模樣?”
朱元璋恍惚之間,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妹子,咱標兒”
一顆眼淚混雜進汗與雪水,鋼鐵鑄造的鐵血朱元璋,搖搖欲墜。
馬皇后連忙攙住他胳膊,“重八,沒事了,咱標兒要好起來了!”
朱元璋愣愣看著瘦骨嶙峋的兒子,喃喃重複,“沒事了?”
馬皇后重重點頭,“戴思恭和戴杞重新研製了藥方,標兒吐出這口淤血,是除病灶。”
朱元璋滿眼茫然,驚喜來得猝不及防,瞬間天旋地轉,他直直往後倒去
連帶著馬皇后也被帶著向前歪倒。
常樂驚得楞在原地,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或者
那一瞬間,她腦海裡閃過的是,摔倒,五十八歲的暮年之人,摔倒,駕崩。
可惜,“皇上!”“娘娘!”
離他們最近的崔公公,一個疾步衝過來當了肉墊。
春和宮內,一時兵荒馬亂。
晚月焦急但壓著嗓子喚道,“主子!”
這種時候,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