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報數的聲音,是粗壯的木杖打在肉上面的聲音,還有吳玉的慘叫聲。沒幾下,他的屁股上便印出了血漬。
十幾杖打下去,已經是血肉模糊,吳玉的聲音都小了。許多膽小的文官們已經移開了眼睛,都察院的御史們則是滿頭冷汗,看著吳玉彷彿看到了自己造謠的下場。他們中間,有些人覺得吳玉罪有應得,有些人則同情吳玉,覺得張安夷太過分了,簡直就是第二個權勢滔天、濫殺無辜的洛階!
“二十一、二十二”
打到第二十八下的時候,吳玉忽然不叫了。
行刑的人探了探他的鼻息,道:“皇上,吳大人沒氣了。”許多人倒吸了口冷氣。漸漸瀰漫出來的血腥味叫人作嘔。許多文官紛紛移開了眼睛,遮住了鼻子,臉色慘白。這朝堂上已經有好幾年沒打死過人了。上一次還是武帝在位的時候。但是即便是嗜殺的武帝,也鮮少有殺御史的時候。
他們紛紛去看張安夷的神色,卻發現他的表情並無異常,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彷彿沒有看到有人死了一樣。他的平靜與溫和叫人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和敬畏。
很多人這才發現自己被張安夷和氣儒雅的外表矇蔽了。
元帝自小長在宮中,不是沒見過打死人的,是以沒多少反應,點了點頭道:“拖下去吧。”
“是。”
下朝之後。尹濟慢悠悠地走著,像是在等什麼人。
沒多久,他身側真的出現了一個人。
“今日倒是要謝謝尹大人仗義執言了。”說話的正是張安夷。
即便他的語氣裡並不能聽出什麼感謝,尹濟還是一副十分受用的樣子,笑著道:“張閣老客氣了,這是我這個做乾爹的應該做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張安夷從他身旁走了過去,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
尹濟不在意地笑了笑。
就這樣。張安夷杖殺了右副都御使吳玉,弄得都察院的御史們敢怒不敢言,生怕成為第二個,紛紛閉上了嘴。
事後,他還讓人將杖責吳玉的緣由公諸於世。他如此理直氣壯的態度終於堵住了悠悠眾口。
阮慕陽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心中驚訝了一下。
看到她眼中的詫異,張安夷問道:“夫人覺得我這樣做太過殘忍了嗎?”他不知何時收起了笑容,幽深的眼睛緊緊地看著她,像是要從她的眼睛裡望到心底。告訴她,他就是這樣一個有時極其心狠手辣、心腸冷硬的人。
“當然不是。”阮慕陽搖了搖頭。這種強硬的態度與張安夷平日裡的行事作風不符,但是又格外讓她覺得格外解氣。
她能夠從最平常的敘述之中聽出今日在朝堂上打死一個大臣是多麼血腥的場面,卻一點也不反感張安夷這麼做。她知道這才是他的行事作風。即便再有才華,光靠溫和的性子和仁慈,他是沒辦法在武帝晚年和靈帝在位這段時間活下來,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若我是二爺,也會這麼做。”去年元帝繼位之際。他們二人已經將話說開了,既然已經沒有什麼隱瞞的了,阮慕陽也不用再在他面前有所偽裝,表現出自己最好的樣子了。她本來也就不是心存不該有的仁厚的人。
他們捧在手心裡疼的兒子,怎麼能叫人那樣詛咒謾罵?
造謠者落得這樣的下場罪有應得。
聽到阮慕陽這麼說,張安夷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勾起了唇道:“夫人與我果真是一類人。”
所以,天造地設。
張安夷的這番做法明明是佔著理的。可是更多的人看到的是吳玉因為彈劾他而死了。很多人敢怒不敢言,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吳玉。
百姓往往更願意站在弱勢的人那一邊,卻極少去考慮事情本身的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