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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作惡,卻又永遠不敢承認。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似的,只敢鬼祟過境。”
崔子更目光深邃的看向了段怡。
“嗯,的確是很有緣分。”
他說著,又快速道,“我們一到定州,就落入了圈套。我雖然是庶出的,但因為父親寵愛,且自身又遠比兄長耀眼,之前幾次出征,都是順風順水,從未有敗績。”
“當時的我,年輕氣盛,非常的自負;而且,因為母親亡故,報仇心切……”
崔子更的語氣依舊是十分的平靜。
可段怡卻是同他的話語中聽出了從未見過的悲慟。
就像是他手上的那道疤痕一樣,看著好似沒有了,卻永遠都不會消失。
她想著,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崔子更的手背。
現在的她,就是當年崔子更。
崔子更收回了思緒,低頭看了看搭在他手背上的手。
段怡的手同尋常姑娘的手不一樣,那些“嫩得像蔥一樣”,“膚如凝脂”之類的,對於尋常小娘子的美好形容,放在她的身上,好似有些太過於膚淺了。
這是一雙勤學苦練的手。
看著上頭的繭子,他幾乎都能夠立刻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抿著嘴,一絲不苟的練著長槍的小姑娘。
他很喜歡這樣的手,就像是他時常告誡自己的一樣,沒有什麼東西,是不用付出努力,便可以一蹴而就的。
“我從屍山血海裡爬了出來,在定州一戰成名。從那之後,天子的詔書,像是六月的急雨。我帶著玄應軍,幾乎是常年征戰在外……”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的軍功越來越多,玄應軍的名聲也越來越大,可從一開始跟著我的那些兄弟們,也越來越少。朱䴉你認識吧?”
段怡點了點頭,崔子更去劍南道,除了智囊晏先生之外,得力的左膀右臂,便是老將東平,還有小將朱䴉。
“朱䴉的父親,是 弒父之人
“我接到父親重病的訊息,急忙朝著蘇州趕。”
崔子更說著,神情有些恍惚起來。
那日的蘇州,同往年時節一樣,煙雨濛濛的。
母親很喜歡下雨的日子。
他同母親,不是住在江南王府裡的,而是住在一處單獨的別院裡。那裡是從前,成王在蘇州城中住過的地方,也是母親年幼的時候,住過的地方。
院子裡種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草,一點兒也不名貴,荊棘叢上纏繞了許多牽牛花,一到早上的時候,便開得格外的嬌豔。
母親喜歡坐在一個老木架子鞦韆上,那鞦韆還是以前外祖父成王替她搭的,看上去十分的斑駁了,有時候不慎,還會將新穿的羅裙,掛掉幾根紗。
因為蘇州時常下雨,鞦韆的上頭,支起了像是巨大油紙傘一般的涼亭。
父親就會站在她的身後,輕輕地推著,然後衝著他喊,“子更,你怎麼這麼慢,你阿孃想要吃桑葚。”
年幼的他氣鼓鼓的站在桑葚樹下,艱難的跳起來,煙雨落在臉上,潤潤地。
“你不是學了輕功麼?習武之人,連桑葚都摘不到麼?記住,手上不能染了汁。”
他汗流浹背,看著晃著鞦韆的母親,又跳了起來。
到最後,一家三口坐在鞦韆架附近吃桑葚,嘴巴舌頭都吃得變了色兒。母親吃夠了,便會拿著桑葚,給他同父親染指甲。
一大一小的坐在小凳上,同樣的愁眉苦臉。
可誰也沒有動。
待母親盡興了,父子二人方才會用染了桑葚的手,抓起長劍,在雨中比劃起來。
而母親則會拿起一卷書,安靜地看著,隱隱約約的,好似還能夠聽到附近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