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人類來說永遠只不過是一百年,而敖旭已經活了上千年,他的永遠比人類的永遠要絕望的多。
突如其來的傷感讓他覺得懷裡十分空虛,他的內心動搖,眼前浮現了白許鳴的音容相貌。
第二天再去錄影棚,所有人的態度都不一樣了。
白許鳴被換到了最大的那件休息室,妝發造型在徵得同意後也是第一位做。
在眾星拱月的攻勢下,白許鳴第一次體會到了耍大牌的快樂。
這確實是一種現代平等社會里難得體驗的高人一等的快感,如同致幻劑造成的錯覺,很容易讓人沉溺其中並且信以為真。
白許鳴還是清醒的。
他知道,每個人的命運不同究其根本也不是什麼努力呀、勤奮啊造成的。全世界跟他一樣努力工作的人有很多,光是工地上就一抓一大把,但他幸運地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幸運地遇到了敖旭,幸運地得到了機會。
他只是比別人幸運,而幸運不值得驕傲。
他必須更努力對得起這一切。
就在他妝發完成後,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
吳稚開門一看,原來來者是江河。
“白老師好。”
“你好啊,怎麼過來了?”
江河勉強地笑了笑,臉上像盤踞著一團烏雲。他躊躇地走到白許鳴面前,突然用力地鞠了一躬。
嚇了白許鳴一跳。
“你幹嘛?”白許鳴笑著說。
江河沒有起身,他的劉海因為地心引力的緣故牢牢地遮住了臉,叫人看不清表情。
一秒、兩秒,白許鳴漸漸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
“你到底怎麼了?”他的下意識地猜測是不是顧亨特去找人威脅江河了。
抽泣的聲音響起,像橡膠皮在搓揉摩擦,光是聽著就知道有多傷心。
白許鳴緊張了起來,他站起來扶起江河,見他滿臉泣涕,一副痛苦極了的模樣。
“你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江河張著嘴,緩慢地搖了搖頭,半晌終於緩過勁來,道:“白老師,我要退賽了。”
“什麼?”白許鳴不敢相信:“為什麼?是不是有人難為你了?你跟我說。”
江河哽咽地更加大聲,似乎要喘不上氣了。
“對不起,白老師,我對不起你。”
“別哭了,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到底怎麼回事?”
“白老師……”江河抹了一把臉,露出了壯士斷腕的表情:“我對不起你。顧老師昨晚來找我了,他說只要我退賽就跟我簽約……白老師,真的對不起,你昨天那麼維護我……可是我真的需要一個穩定的工作,我女朋友跟著我吃了很多苦……對不起、對不起。”
他哭的太悲傷了,以至於白許鳴除了震驚就是恍惚。
退賽?簽約?
這算什麼……他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徒有一腔熱血跟人據理力爭,最後被人挖了牆角還得意洋洋。
為什麼?他想問卻問不出口。
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過簡單蒼白。因為錢啊。
他有什麼理由去指責一個模特追求更好的未來呢,他又拿什麼保證這些人跟著自己以後就能前程似鏡呢?
一切都合理有理。
江河沒有錯,顧亨特也沒有錯。
可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也沒有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