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云遊天下,有人醉生夢死,有人呼朋喚友,有人苟延殘喘,有人身死魂滅……
有這樣一群江湖人在,江湖的波濤永遠翻滾,這波濤中,有脂粉飄散的香味,有金屬相撞的冷意,更多的是經久瀰漫的血腥氣。
這是呂鳳先喝得渾渾噩噩時,突然想到的話。
隔壁桌的人正在熱烈地討論神刀堂堂主白天羽橫死於梅花庵中,呂鳳先漠不關心地轉過頭,江湖就是這樣,不管是無名小卒還是驚世大俠,只要在江湖裡,只要還在追逐名利,總有一天,刀光劍影裡,死亡就會舔噬上脖頸。
呂鳳先是幸運的,他沒有死,只是再也握不住他的武器。
銀戟溫侯在一敗再敗後改練了戟中銀劍,劍成之後,他動用全部力量和人情找到了雲遊天下中的那對璧人,然後輸掉了五十兩。
飛劍客並沒有取走他的性命,在那人的含笑的注視下,飛劍客從他的錢囊裡拿走了五十兩,他的性命從一百兩跌到了五十兩。
羞辱、可笑齊齊湧上心頭,但他卻貪婪地望著那個人,望著她的笑顏,沒有拔劍自刎的勇氣。當年驚鴻一面,他對不屬於自己的神仙中人執念太深。
佳人玉顏,一如當年,盈盈秋水目,淡淡青山眉,笑轉星眸,引得月華羞。
站在她身邊的飛劍客已經長成眉目神俊的青年,兩人相對間,自有脈脈情愫。
呂鳳先已經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銀戟溫侯”,滄桑落拓在光陰流轉間爬上了他的眼角額頭,他自慚形穢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曉,這是最後一面了。
肝膽散,氣魄盡,江湖人失了勇氣,就再也握不住任何一把武器了。
再一次苦酒入喉時,呂鳳先時常會想,如果當初在興雲莊門口,他趕在初出茅廬的飛劍客之前解決了伊哭,命運是否會有所不同?
至少,那一刻,他能神采飛揚地把呂鳳先這個名字說出口。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不可求思!”
…………
荊無命很少再見到自己的主人,她對金錢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只把它當做一件好用的工具,而他是管理這個工具的另一件會呼吸的工具。
他的主人,像是一時興起搶出了他,又強硬地給他套上了銘刻她名字的項圈,在他心神俱蕩時,又像忘了這件事一樣把他拋之腦後,開開心心的和旁人千里同遊,就像當初剛剛殺了上官金虹後就毫不顧忌地在他面前耳鬢廝磨。
只有他記得,她撫摸他眼睛時的神態,她句句攻心時張合的朱唇。
這樣沒什麼不好的,荊無命對自己說。
愛他的人好像從來沒有,恨他的人都奔赴九泉,荊無命長長久久地在這個世上活著,他已經滿足了自己慾望。
當荊無命收劍入鞘時,透過森寒的劍光,他看到了那雙灰色的眼睛,盛滿了躁動的慾念。
人類馴化野犬需要幾步?給予他吃食,引誘他回家,給他套上項圈,撫摸他的腦袋,給他一個禦寒的窩、一個裝食的碗。
但人類完成前三步後就這樣離開了,野犬做不成野犬,也不算是家犬,他格格不入,他慾壑難填。
荊無命討厭那個女人,厭惡她輕飄飄的撫摸,厭惡她攻心的話語,厭惡她的眼神,厭惡她的唇,厭惡她的臉,厭惡她的背影,厭惡她半途而廢的舉動,厭惡她跟在身邊的另一條狗。
他要永遠盯緊了她,看她什麼時候會厭倦那條偽裝成狗的狼。
到時候,荊無命便可嘲諷地說:“她果然就是一個天性喜歡心血來潮、三心二意、半途而廢的人。”
…………
阿飛覺得很好,遇到喜歡的姑娘,恰好她對他有喜歡,自那時候開始,他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