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見到了阿梁曾經約見他們的小宅,蕭時緊握著拳頭,強壓下心中的忐忑與不安,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的柳時衣,輕聲喊道:“柳時衣,我們快到了,堅持住。”
然而,對於柳時衣而言,蕭時的話語卻像是從遙遠的天際飄來,微弱而模糊。她的耳畔似乎被一層無形的霧靄籠罩,只能隱約捕捉到蕭時含糊不清的呼喚,那聲音在夜風中搖曳生姿,卻始終無法穿透她內心深處的混亂與迷茫。
此刻,她的世界彷彿被一分為二,一邊是現實中蕭時焦急的身影,另一邊則是那個在她腦海中不斷迴響的女聲,如同幽靈般如影隨形,響亮且清晰,每一個字都如同鋒利的刀刃,切割著她脆弱的神經。
“他騙你,他一直都在騙你,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女聲尖銳得如同利刃劃破夜空,直刺人心。那聲音中,不僅僅蘊含著難以名狀的怨毒,更交織著一種近乎失控的癲狂,彷彿是從深淵中掙扎而出的厲鬼,誓要將滿腔的恨意與惡意傾瀉無遺。
這恨惡濃重得彷彿實質化了一般,化作青黑色的毒液,在空中緩緩流淌,帶著腐蝕一切的氣息。
柳時衣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被這股無形的毒液所浸染,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而窒息。
她驚愕地發現,自己竟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液體,它們在空中盤旋、凝聚,最終如同細雨般,一滴又一滴,精準無誤地落在她的眼皮上,帶著冰冷的觸感,重若千斤,壓得她眼簾沉重,幾乎無法睜開。
每一滴落下,都伴隨著女聲那機械而重複的咒罵,一遍又一遍,如同魔咒般在耳邊迴響,侵蝕著她的意志。
“你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不過是個被遺棄的廢物,你的存在對他而言已無任何價值,他很快就會像丟棄一件破舊的衣物一樣,毫不留情地將你拋諸腦後。”
那聲音帶著一絲勝利的得意,彷彿已經預見到了柳時衣即將面臨的悲慘命運。
面對這憑空而來的侮辱與挑釁,柳時衣的內心五味雜陳。她努力想要掙脫眼皮上的重壓,讓視線穿透這片黑暗,尋找聲音的來源,卻只覺一股無力感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她緊緊束縛。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棄抵抗,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聲音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你……少放屁。”
蕭時敏銳地捕捉到她在說話,靠近了過去:“柳時衣,你說什麼?”
“你就是個累贅,是個喪門星,所有人都會離你而去,沒有人會在乎你。你死的時候,他們只會覺得輕鬆。”柳時衣沒聽到蕭時的聲音,那女聲卻更加癲狂,催動著柳時衣內心一股恨意升騰而上。
為什麼都要拋棄我?為什麼留我一個人?爹、小娘、花嬸、朱老九、張木匠、小九……現在,連你也要拋棄我嗎?你為什麼不對我說實話?你以為我真的信你就是個叫石頭的劍姬?我不問只是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你想說了,你會親口告訴我一切。
但我真的能等來那一天嗎?你總說我騙你,你又何嘗跟我講過真話?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為什麼會任由我被抓到那船底,被她們那樣折磨。
我好痛,我好恨,如果你們都要拋棄我,那你們就都該死。
“你們都該死……”柳時衣此刻已經完全被體內莫名升起的恨意所控制,她緊咬牙關,低聲重複著腦子裡女聲說過的話。
魄風推開了房門,蕭時扶著柳時衣進了院子。房門關上,外面那些喧囂吵鬧終於是被隔絕在外,蕭時只聽到柳時衣一直在小聲唸叨著什麼,卻根本不回他的話,此刻俯下身去,關切地看著柳時衣,又問了一遍:“柳時衣,聽得到嗎?是我,你想說什麼?”
柳時衣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