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東西,是多麼可憎的流氓行徑。你說這些,又和沈家小姐妄議皇家禮法有什麼干係?!”張青覺得面前這人真是荒唐至極,一派鄉村野婦的樣子,嬉皮笑臉,毫無臉面可言。
“自然是有關係,這關係可大了!”柳時衣一拍大腿,看起來像是想直接上去跟張青勾肩搭背好好說道說道一般,“您看,這些世家小姐們為何會湊在此地參加神女大典,不正是因為這是她們唯一的出路嗎?”
“一派胡言——”左相氣得拍了下面前的八仙桌,“我大周從未讓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何談選妃是她們唯一的出路?!”
“這就像是那時候打我的鄉紳說得一樣,你怎麼不去自己賺錢、自己買饅頭吃呢?大周哪條曆法不許你小丫頭去賺錢了?但問題是我賺不到錢啊!那些流民都是成年人,一個二個的,比我高比我壯比我有本事都賺不到錢,難道我一個幾歲的小姑娘還能賺到錢了?”
“不能因為他賺得到錢,就覺得別人賺不到錢是因為別人不努力啊。”
“左相您是不會因為不參加選妃,就被家族驅逐、被世人指點嘲笑,但不代表這些世家小姐們也有如此待遇啊?”
“你——你簡直是混淆是非,胡攪蠻纏!這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左相在朝堂上舌戰群雄多年,何曾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如此當面羞辱過,此刻恨不得直接拿起手邊的茶杯衝柳時衣那張臉上砸過去。
“那您想想啊,若您是個世家小姐,從小長在深閨中。自打你記事起,所有人都跟你說,你這輩子要想過得好唯一的出路就是參加選妃,若是選上了,不僅你自己能過上好日子,所有辛苦養育你的家人也會過上好日子。你想拒絕,結果你家裡人質問你,你吃家裡的用家裡的,豈能只考慮自己?哪有如此自私的理?!”
“那麼請問大人,這個選妃,你是參加還是不參加呢?若是選上了,你敢說這不是你想選的,讓皇家放你走嗎?”
柳時衣一長串話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厲害了,不僅說得清楚,還一點都不怕。擱著以前,她面對一個下來選妃的趙大人就嚇得說話直打磕絆了,看來現在真是成長了不少。若是給煙嫋看見了,少說得誇她幾句繼承了煙老闆的伶牙俐齒。
左相被柳時衣這一問,也是說不出話了。禮法皆是如此,生而為人,自當為家為國。而這麼多年來,女子唯一既能為家又能“為國”的法子只有選妃一條路。他想告訴柳時衣,那是因為你沒生在一個開明的好人家,誰還能決定自己投胎生在哪兒了?
可他也有女兒,他說不出口。
太后一直沒說話,聽完柳時衣的話之後,看向臺下那群一直低著頭的秀女們:“你們,真是這麼覺得?”
沒有一個人敢抬頭,沒人敢說是,但也沒人敢說不是。
太后尖銳地掃了她們一圈:“若是真這麼想的,此刻說出來,本宮可保你們不受家族指摘。”
幾個人有了動靜,互相對視了一眼,然而正當有個小姐顫巍巍地準備抬頭之時,卻生生被旁邊的小姐給抓著手按了下去。
柳時衣見狀,故意大嘆一口氣:“太后娘娘,您應當跟她們說,若是她們此刻說出來,您可保她們未來生計,無論是教書種地,養蠶刺繡,都可以。”
太后細長的眼睛一吊,看著柳時衣似笑非笑。
“你倒還教起本宮來了?”
“草民萬萬不敢!太后娘娘英明神武,但縱使是女媧娘娘,也有忙著補天沒留意腳下的時候,小的只是給您提個醒。”
柳時衣嘿嘿一笑,拿出了做赤腳大夫說吉祥話多要點錢的本事。
楚弈忍不住撲哧一笑,感受到自己被太后瞪了,立刻把手放在嘴邊,裝作咳嗽的樣子,心中暗笑,看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