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邢遠山右手手腕處光禿禿一片,原本該長著手掌的地方,此時只剩糾結扭曲的疤。
整個手,竟是生生沒了。
“瞧,我這不是也好好的嗎?”邢遠山並不擔心池早會被自己嚇到,畢竟這可是敢和特務硬拼的人。
他又衝池早晃了晃胳膊,這才笑著將手收了回去。
池早透過淚水看向邢遠山,他並不比石小滿大多少,也才二十幾歲。
明明沒了手變成了殘疾,可臉上的笑容卻一如石小滿一樣燦爛。
她又看向郝強,三十多歲的男人,因為戰友撿回了一條命,正笑的咧大了嘴。
如果他就是眼角膜的受捐者,那是不是說,上輩子,郝強其實也因為任務受傷失明瞭。
池早抬頭,頭頂髮絲擦過藍弈的下巴,那藍弈呢,上輩子他又經歷過多少生死兇險,又……好好的活著嗎?
池早不知道,但這一刻,她不再傷心於石小滿不能當兵,反而徹底釋然了。
因為她的這種情緒,對石小滿和如同他一樣的軍人同志來說,是對他們偉大情懷的侮辱。
“嗯,我不哭了,活著就好!”池早抬手抹掉眼淚,衝幾人揚起笑來。
如果許願有用,唯願所有最可愛的人,都能逢凶化吉!
池早身體還很虛弱,從石小滿的病房前回去後,她很快又睡過去。
但這次可能因為終於徹底放下了心,她睡的很沉。
原本碎片化的夢,從救下石小滿開始就有了變化。
有時是很長時間的黑暗;有時是一本攤開的書,會翻過幾頁;有時又只是一碗很簡單的面,飄著紅色的辣油和翠綠的蔥花,看著就好吃。
會夢見什麼並不固定,但池早很幸運,今天她又看見了自己的墓。
和石小滿的不同,她的墓碑就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有些歪斜的立著。
碑上沒有照片,沒有生卒年,只有一個明顯很潦草敷衍的名字——池早。
池早猜,這應該是上輩子池家人知道她死後,罵罵咧咧隨意埋的吧。
她又看向墓前的向日葵,依舊鮮活燦爛。
這絕對不會是池家人放的,況且墓出現在了她的夢裡,那是不是說明……
才想著,池早就聽見了那道粗嘎難聽的聲音。
“謝謝你池早同志,感謝你捐眼角膜給我,謝謝!”
話落的瞬間,似是太陽從雲層中逃了出來,燦爛的光照過來,照得向日葵越發鮮活,也將一道高大的影子投在了地上。
池早看見,那影子舉著手,正衝她的墓敬禮。
瞬間,她眼睛溼潤起來,只覺得自己上輩子也不算白活一場了。
病房裡,藍弈見池早嘴唇乾得泛白起皮,便像昨晚一樣,用棉球蘸了水幫她潤唇。
因為才做完手術不久,她現在還不能喝水。
他動作很輕,生怕把人吵醒。
按理來說,照顧池早的事不應該由他插手的,即便池家人指望不上,也還有護士。
但想到池早身上的那些秘密,藍弈就有些不放心。
他只怕萬一池早昏睡中無意識的說了什麼,再被有心人聽去,就麻煩了。
藍弈已經從邢遠山嘴裡,詳細問過國慶那天的事了。
明明一天前池早還精神恍惚的乾著急,但國慶一大早卻從家裡衝出來去郵局打電話找他。
找不到又一點不猶豫,就直奔廣場,像是確信小滿就在那裡一樣。
可他們負責廣場安全的事,不會有人告訴她,按理池早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除非,她真的像上次和自己說的那樣,在夢裡看見了石小滿的墓碑。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