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的黎明到來,龐大的北梁使團終於要在將近一個月的羈留之後,踏上歸途。
站在烈陽關的城主府門前,耶律石帶著使團眾人和糾纏了多日的夏景昀等人告別。
還真別說,在被白雲邊折磨了這麼久,好些北梁使團的談判成員心底甚至都生出些神奇又荒唐的不捨。
但仔細想起當初的那些事情,又忍不住心裡抽抽。
耶律石笑著道:“貴國靖王呢,不論如何,離開之時,還是要向他辭行才全了禮數。”
夏景昀微微一笑,“玉虎兄夙來不喜交際,當初來時諸位也都看到了,並非慢待諸位。”
這時候,金劍成從府中走出,看著耶律石,“我家公子說了,希望與貴國之人永不相見。”
若是旁人在這樣的時候說這句話,定會讓人勃然大怒,覺得太過無禮。
但是,這話從姜玉虎的嘴裡傳出,北梁人不僅沒有動怒,甚至許多人都覺得這是來自殺神的美好祝願。
而這話聽在耶律石的耳朵裡,則有了另一層的意思。
畢竟按照他和夏景昀的那場密談,一切順利的話,兩國之間不會再動刀兵,自然就不用再見這尊南朝最煊赫威猛的殺神。
他看向夏景昀,幽幽的目光彷彿在問,你已經拿下了這位了?
夏景昀沒有回應,只是微笑著,“既然如此,本官便恭送諸位,願諸位前路順利,稱心如意!”
當耶律石坐上馬車,車輪緩緩轉動,他掀開側簾望了過來。
夏景昀的臉上,依舊是溫和而從容的笑,眼神也平靜而友好。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不是情人,卻也有千言萬語在兩個頂尖人傑間流轉。
隊伍走出烈陽關,看著那兩扇沉重而高大的關門在身後合上,北梁眾人心頭都湧出百般滋味。
有解脫、有空虛、有不捨、有歸心似箭、也有前路茫茫。
耶律石走下馬車,看著景王薛繹,“殿下,就拜託你了!”
“定西王無需客氣,這都是小王應該做的。”
薛繹撫胸一禮,神色鄭重,重新翻身上馬。
王若水緊隨其後,朝著耶律石點了點頭,跟著上馬。
而後隊伍大部分的護衛都跟著二人,快馬輕騎,直奔梁都而去。
耶律石望著他們的背影,緩緩道:“走吧,咱們也去懷朔城。”
經過半日跋涉,已經只剩下小部分的使團抵達了懷朔城。
進了城中,這一次他依舊大喇喇地住進了刺史府,城中刺史依舊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依舊恭謹,但心細如髮的他已經瞧見了對方神情中,那股骨子裡的敬畏消失了。
他對這一個人的變化並不在意,一個刺史的態度也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中,但是,他卻能從中感知到那可能天翻地覆的危險。
女人可以大意,男人卻必須小心,尤其是當家做主的男人。
他不想他那龐大的家族,步上草原數百年風雲變化中,那些曾經煊赫一時後來跌落塵埃,為奴為婢最後消失在漫漫長河中的悲劇家族的一員。
於是,當暮色漸起,他叫來心腹,
“速去找到耶律休,命他集結五萬控鶴軍待命。”
“速去找到大公子耶律德,命他立刻帶人趕來懷朔城,如果他出不來,一定要派幾個心腹前來。”
“此行你二人不要聲張,速速去辦。”
兩名心腹各自帶著護衛離去,耶律石坐在房中長長地出了口氣。
眼下只有等著了,其餘的安排太過重要,外人壓根就不敢交付,說不定轉手就能把他和耶律家賣了。
只不過,有些時機稍縱即逝,失不再來,若是拖延得久了,恐生變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