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清楚這個圈子的殘忍所在,不過最殘忍的或許是——她心如明鏡卻從未想過要逃走。
陳薇奇沉靜地注視著車窗外連成一線的風景,想到了一些深夜的碎片。
“這個世界上能得到愛情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幸運兒,愛上了剛好合適且需要的那個人,另一種就是勇敢者,比如小美人魚,捨棄了聲音來換一雙走向愛情的腿。薇薇,你既然不是第一種,你就得拿一些東西去換。既要又要,只會什麼也得不到。二哥不聰明,不能替你做決定,你得自己選。”
“二哥…一定要捨棄什麼嗎…”
黑暗中,陳薇奇哽咽而沙啞的聲音宛如一株快要枯竭的花。
“必須要。”向來嬉皮笑臉的陳南英如此認真,嚴肅地注視著她的眼睛,“二哥放棄了陳家的一切才換來了自由。薇薇,你敢放棄一切嗎?”
“我……二哥你都敢,我為什麼不,大不了我和他去別的地方定居,內陸,澳洲,英國,隨便哪裡都可以,沒有陳家,我的積蓄也夠我和他生活一輩子,再說他這幾年也賺了很多錢。我們能過得非常富足。”
她強調富足二字。
可富足是什麼呢?一百萬叫富足,一千萬叫富足,一個億也叫富足,可陳三小姐是幾百億上千億的富貴澆灌出來的,金錢,權勢,榮耀,缺了一個都會枯萎。
陳南英笑了一聲,好似看穿了她的心虛和強裝,“你願意,那他願意你這樣做嗎?好,就算他也領受了,失去大海的小美人魚最後只能變成海上的泡沫,薇薇,你有沒有想過,你最後會變成怎樣的人。”
“我還記得你十八歲許的生日願望。”
她許了什麼願望?以至於陳北檀和陳南英,還有所有人都記得深刻。
她許,她要風光一輩子,要做陳家最成功最厲害的女人。
陳薇奇笑了笑,擦掉眼淚,“是我頭腦發熱了。二哥。這些話,你就當沒聽過。不然我好丟臉啊。”
陳南英揉了揉她的頭髮,聲音含著苦澀,“薇薇,其實是二哥對不起你。不是有我這個前車之鑑,爸爸不會這樣反對你們。”
陳薇奇搖頭,沒有說話。
陳南英進入娛樂圈後,不出一年官宣出櫃,整個港島譁然,陳烜中得知訊息後差點氣得中風,他認定是娛樂圈裡面那些歪風邪氣汙染了自己兒子,從此痛恨一切和娛樂圈沾邊的東西。
陳薇奇不記得那天晚上和二哥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她開啟保險櫃,把裡面所有的珠寶和現金都倒出來,堆山積海的白鑽,黃鑽,粉鑽,祖母綠,藍寶石,鴿血紅,珍珠,翡翠,黃金,還有紛揚揚的鈔票,像浪潮撲過來。
她看上去像一條躺在寶石山洞裡的龍,長髮凌亂鋪散,有種紙醉金迷的陰鬱。
是在那一晚做出的抉擇,她的抉擇如此的順理成章,如此的理所應當,甚至來不及擦掉眼淚。
陳薇奇這個名字天生就該站在最風光最貴的地方,不論要失去什麼。
也許她會孤獨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