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機公司的這份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當初請假回來時,韓明跟那頭頂鋥亮、好似蒼蠅站上去都會摔斷幾條腿的部門總監秦建國費盡口舌,才好不容易批了三天假。
可如今,十幾天過去了,起初單位還派人打電話詢問為何還不回去銷假,到這兩日,手機卻安靜得異常。
公司有明文規定,無故曠工五天以上作自動離職處理。
看來公司已將自己視為不再回歸的一員,連之前大半個月的薪水也無望拿到了。
然而,這並非當下最令他頭疼的事。
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可父親的小廠子若還不上銀行貸款,真有可能被起訴而後查封。
廠子雖破舊,卻是父親幾十年的心血。倘若就此沒了,父親的身體怎能好得了?
前幾日,為了應對那些堵在醫院、家裡和廠門口不顧一切討債的債主,能用上的錢都已用盡。
剛想去那害人的倪國海家討個說法,誰知他妻子一聽丈夫賭博敗掉廠裡 300 萬公款,立馬拿起長桌腳下的一瓶農藥就喝。
要不是韓明就在現場,與眾人趕忙將她送去醫院洗胃,還不知會釀成怎樣的慘劇。
銀行那邊還欠著 100 萬,昨天銀行工作人員說了,嚴格依照合同辦事。
僅剩半個月時間,若到期還不上,就去法院申請財產保全,屆時封條貼上廠門,接著組織拍賣。
韓明真是被逼到了絕境,這個從未經歷過諸多煩心事接踵而至的年輕小夥,被這接二連三的狀況驚得手足無措。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父親。
以及多日未睡安穩覺、面容蒼老、髮絲半白的母親,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韓明要挑起家庭的重擔,幫家裡渡過難關。
但現實的壓力還是將這個沒怎麼經歷過社會磨鍊的韓明壓得幾乎喘不過氣,眼淚不爭氣地滾落。
“身為男人,就該有男子漢的樣子,哭哭啼啼能頂什麼用!你曾經的夢想呢?
難道你臉上的淚水就是你昔日的壯志豪言?我們超級……線公司的每個……永遠不會被……”
寂靜的廠房內突然傳來一個好似老者的聲音,像是近在咫尺的怒斥,卻又忽然飄遠,短短一句話,到最後竟模糊不清。
坐在行車架上的韓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一跳,險些從架子上跌落。
他連忙穩住身子,屏氣凝神豎起耳朵傾聽。
可仔細聽了一會兒,再無任何動靜,倒是褲兜裡的手機鈴聲又把他嚇了一跳。
韓明原以為是醫院裡的老媽打來的電話,趕忙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並非母親陳芳,而是震宇網路公司的同事董筱璐。
當然,此刻或許得在“同事”二字前加上“曾經的”這三個字了。
這姑娘在財務部工作,難不成聯絡自己是要發放那大半個月的工資?
韓明心裡不禁升起一絲期待。
對於如今極度缺錢的他來說,再小的數額也是雪中送炭,於是迅速按下了接聽鍵。
“韓明,是你嗎?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公司上班?出什麼事啦?”
手機那頭傳來董筱璐悅耳的聲音,不嗲聲嗲氣,在這夜晚聽起來猶如夜鶯歌唱般乾淨婉轉,與她清秀的長相倒是相得益彰。
聽著這清甜的女聲,韓明頓時覺得神清氣爽,連日的疲憊彷彿也一掃而空,趕忙回道:
“是筱璐啊,我家裡出了點狀況,不回公司了。”
“什麼?”
電話那頭董筱璐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幾分。
“為什麼無緣無故就不來上班了?你該不會是跳槽了吧!”
韓明聽著董筱璐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