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雙手都有些發抖。只是因為緊握著匕首和手槍,而且半藏在身後,因此並不明顯。
他已經很適應戰鬥了,光是骨折的滋味就在角鬥場裡體驗了不知多少次。可是親手奪走人命,而且濺自己一身血的這種狀況,卻很難習慣。當然,為了減輕敵人的痛苦,更是為了避免自身的風險,他已經儘可能做得乾脆利落了。
這時,瑪莎的媽媽突然開始衝著他磕頭,而且那額頭撞在泥土地上的力度,比剛才給教堂侍從們磕頭時要狠得多。
她一邊磕頭,一邊哭訴:“對不起,我沒聽您的話,我是個卑賤的臭蟲!求求您了,留我們一條命吧……我丈夫死得早,我又有四個孩子要養……”
黎宇淡然問道:“我怎麼只看到了兩個孩子另外兩個在哪裡,被你賣了麼”
“不不不,他們都當了學徒,我的大女兒和二兒子,一個在裁縫店,一個在鐵匠那裡……大人,您可以饒我一命嗎我保證,保證以後一定對您忠誠,什麼教堂什麼牧師,都是狗屁!”
黎宇嗤笑了一下,收起左手裡的手槍,擺了擺手:“站起來。”
他並不是沒想過,在此人恭順至極的表面下隱藏著多大的恨意……但以後到了法師協會的陣營裡,這個沒什麼長處可言的中年婦女不管有多少情緒,都只能憋著。將來見面的機會估計都沒有,黎宇也就不想再奪走不必要的人命了。
而她意識到這位法師大人不會殺自己,不由得長長地鬆了口氣。一扭頭,她就朝著自己的女兒催促道:“快快快,咱們趕緊收拾東西,跟法師大人走!”
瑪莎不由得有些發呆。不久前還興高采烈讓自己去教堂裡當聖女的媽媽,此時居然催著自己投靠‘邪惡’的法師們
黎宇提醒了一句:“你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好嘞,大人,我們明白!”
母親拉著女兒到屋子裡收拾東西去了。
黎宇走到門口,往裡面看了一眼。這屋子很小,藏不住什麼東西,那母女倆能收拾的也無非只有幾套衣服和乾癟的錢袋而已。
希萊麗婭也走了過來,低聲道:“這個人,轉變得好快呀……”
普佳在旁邊說:“因為我們展現出了令人畏懼的武力。當然,都是黎先生的功勞。我是真的想不到啊,您明明還沒有入學,卻比許多實戰課滿分的尖子生更厲害。”
身為法師學院的前輩,普佳此時卻下意識地用上了尊稱。
“謝謝,過獎了,”黎宇用下巴點了一下女孩母親,“這人的轉變,我一點都不驚訝。”
普佳:“為什麼啊”
黎宇總結道:“狡詐又善變,這種底層的生存智慧,如今並不罕見。”
這麼說著的同時,他也體會到了——新時代的底層,跟舊時代的底層完全不是一回事。面對給自己開工資的老闆,打工人當然直不起腰,可不會無底線拋棄尊嚴。
然而面對新時代的牧師、貴族、法師,最底層的人們不僅沒有絲毫抗爭手段,就連性命都可能被隨意捏碎,那麼尊嚴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儘管剛剛才大發神威,但此時,黎宇並不高興,只是感覺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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