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悲,由不得佩梅哭。
她拉著詡兒的手起,挽著他的手臂往外走。
一路夫妻二人無聲,等到開了門,佩梅朝她的太孫夫君一福身,嘴角含著若有若無的歡笑,道:“太孫保重身體,妾身暫且回去了。”
“好走。”衛詡扶起她,心中一片鈍疼。
順安帝要召見太孫妃,太孫妃被帶了回來。
當著丁女使的面,順安帝囑咐了佩梅幾句,讓她照顧好丁女,還賜了不少藥。
皇家的尊卑這時便沒有那般明顯了,太孫妃便是照顧宮中老人的晚輩,得受老人的恩惠和庇護。
佩梅恭聲應了是。
“你也陪朕坐一會兒吧,吳英,你去把賞賜拿來,等下你派人使個轎子,隨這娘倆一道回去。”順安帝說罷,吳英去了,他便掉頭,隨口問道:“鳳棲宮這段時日,沒轎子抬人了罷?”
丁女頓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在融化的雪中走溼的鞋。
她穿的是好鞋,外面包著皮子,裡頭絮的是絲絨的棉,太孫妃家有個有錢親戚,她那表姐進宮探親,就會給太孫妃帶給好東西,太孫妃皆多用到了她身上。
她的鞋面是溼了些許,但水意沒浸透到鞋裡面,她腳是不冷的。
她便看到了躬著身站在她身側下方的小娘子。
小娘子下方的裙角溼了半面,裙子下方露出來的那點鞋面子,跟染溼了的裙子是一道顏色,是同樣被汙黑的雪水染黑了的跡面。
小娘子的鞋溼了。
不知溼透了沒有。
丁女輕咳一聲,她端坐在矮凳上,與順安帝同烤一個火盆,此時,她朝坐在上方椅子上的順安帝駝了駝腰,看著火盆裡那冒著火紅的炭火,躬著揹回道:“還餘著一臺,放在耳房裡落灰。”
“怎麼不坐?”順安帝朝不落坐的太孫妃看了一眼,見那小女子在他一眼過後,誠惶誠恐地朝他一躬身,落坐了,他收回眼,看向丁女。
“沒得人坐得起,這小娘子入住鳳棲宮,已礙了不少人的眼,她坐的轎子要是從鳳棲宮抬出來,奴婢怕她明日就得被人聯手趕出鳳棲宮,奴婢不讓她坐。”丁女的身影是恭敬卑順的,可自她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比外面寒冷的天氣裡的石頭還要冷,還要硬,“至於奴婢,您還給臉,奴婢就還能多活幾日,可再大的臉,也不夠奴婢坐轎子的,是以,這轎子便在那屋子裡落了灰。”
“落灰是好事,奴婢巴不得它再多落灰幾年。”多落灰幾年,這鳳棲宮便能多庇護這小兩口幾年,丁女態度恭敬,語氣冷硬道。
走溼了鞋,腳受些冷,算得了什麼?比丟掉性命強。
她不心疼。
這宮裡,死了太多人了,她害怕。
丁女的冷硬,像極了皇后。
丁女的麻木,也像極了皇后。
這對主僕,似是一生從未快活過。
許是有過,那些年月,離他很遠了,皇后走得愈久,順安帝最近反而想起那些他以為他早已忘記了的舊事舊情。
皇后生前,他待她極為苛刻,以前只當無心理會她的死活,如今看來,他不過是用此懲罰她罷了。
許是,當真是她死了,她已遭受了最後的懲罰,那些好,再落到像她的人身上,順安帝的帝王之心,便能允許自個兒對她好上一二。
他便對丁女的姿態置之不理,沒把這當回事,允許了她的無理,撇過話道:“朕難得見你一次,這便要過年了,你還有什麼想要的?”
他將將賜了不少恩典,已給了許多,但丁女真真還有想要的,她想要皇帝保證兩個小兒的安危,哪怕他們在宮中活不下去了,也能讓他們出了宮去,留他們一條小命。
可這事,皇帝也跟她保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