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將近,長沙的氣候固然不如江南的水鄉怡人,卻也不似北地的寒風凜冽。衝著辭舊迎新的喜氣,一輪紅日早早地升起,一掃往日的陰霾。
國內局勢維持著山雨欲來前的短暫平靜,烽火硝煙尚未波及到南北要衝,大街上早早掛滿了鮮紅的綢帶或燈籠,朝兮的書局自不例外。
自從倒了那個北魏的王爺鬥,朝兮便通知夥計們年前不再下地,就好好在店裡賣貨,過個太平年。
夥計們在店裡忙碌,顧客來來去去,他就搬個太師椅坐在門口,看街上行人匆匆,唇邊帶著寧靜祥和的笑容,眼裡是歷盡世事的恬淡。
總有行人或顧客經過他的面前,打量打量他的面容,然後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
朝兮暗地裡咬咬牙,險些破功。
明月樓那場鴻門宴後,神秘的謝氏書局幕後老闆就露了相,他的名字長相都不再是秘密,甚至“鬼車背棺”那事兒也被挖了出來,連初到長沙的陸建勳也搶不過他的風頭。
至於洩露出去的究竟是張啟山還是陸建勳,朝兮不得而知,或許說他們兩個都有參與的可能性更高。
他清楚那兩人的心思,倒也不在意這個。
畢竟,下棋的人不需要引人矚目,但棋子必須恰到好處地出現在棋盤上。
可後來的發展讓朝兮有些意外。
一些八卦小報不知是得了誰的授意推波助瀾,用了極大篇幅來描述朝兮的“美貌”,並振振有詞地表示,朝兮是因為長得過於俊美,男生女相,怕被不懂事的男男女女糾纏,所以藏頭藏尾不肯出門的。
還“男男女女”,還“糾纏”,還“美貌”……去他x的美貌!
就他這身高這身材這武力值,誰敢近了他的身?
可八卦訊息像傳染病一樣瀰漫在長沙城,從一個人嘴裡傳到另一個人嘴裡,經過無限次的添油加醋,最終演變成連初創者都無法辨認的面目全非。
據夥計打聽,最新的八卦是有記者採訪到了張啟山的僕人,言之鑿鑿地說謝老闆曾被張大佛爺金屋藏嬌,且僕人有一天發現謝老闆從佛爺房中出來,還穿了佛爺的衣服。
夥計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而他竟發現自己無從辯駁。
事情都是真的,就是換了一種春秋筆法,要不是對方是張啟山,連朝兮自己都要相信了。
早知道,那天就該找齊鐵嘴算算的……不,是那天他就不該去蹭張啟山的飯。
不知是不是因為信了這等鬼話,知道了他的身份長相的霍三娘和水蝗,居然沒有來尋過事端,甚至都沒假模假樣地在他面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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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樓上,兩人對坐。
張啟山面色凝重地放下手頭的報紙,嘆了一嘆,道:“九爺何必做到這種地步?那些翡翠玉器我紋絲沒動,九爺若是惱怒,大可以……”
“佛爺知道的,我不是散不起幾樣珍物。若早知我家遭逢的賊人就是佛爺的那位相識,讓我雙手獻上也可。”
解九把蓋碗往黃花梨嵌紫檀的桌面上輕輕一磕,笑得陰冷陰冷。
“可我兩次失了面子,佛爺還將我矇在鼓裡,莫非是把我解九當外人?”
張啟山自知理虧,被解九這般擠兌也不敢爭辯,只溫聲道:“九爺這是哪裡話?此事都是我做事不周全,光顧著拿捏謝……為此瞞過了九爺。九爺要如何撒氣都使得,不過這報紙上所說未免太……”
解九眯了眯眼,拿腔作勢。
“佛爺言重了。那謝老闆是佛爺心尖看重之人,以後礦山的事少不得倚重於他。況且……”
說到這裡,解九停頓須臾,犀利的目光鎖緊張啟山的眼睛。
“佛爺明知我肯定會猜到首尾,還將謝老闆的底細洩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