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定無眠的一夜過去,草草用過早飯,分配好裝備補給,天還沒有亮,整齊的越野車隊就駛出了格爾木市的範圍,衝進了荒涼無垠的大戈壁。
為了說話方便,阿寧被朝兮分到了領頭的車上,給後面的車領路。
而他所在的這輛車基本還是坐著昨天的那些人,主副駕駛上是兩個換著開車的傭兵,王蛇坐在後排,依舊槍不離手。
張起靈應該是沒休息好,眼瞼下一片的烏青,但他的情緒比昨天要穩定很多,一直透過車窗向外看。
朝兮盯著他瞧了半天,才發現他是在看自己在車窗上的倒影,露出思索與困惑的神情。
意料之中的,不會有什麼感人至深的伯侄相認的場面,但於朝兮而言,張起靈肯觀察自己,他們能這樣平和靜好地同處,已經足夠安慰。
朝兮開始介紹起現在的狀況,比如跟阿寧的“合作”,比如接下來的行程安排,等等。
主要只有吳邪一個人在聽。
吳邪手裡有陳文錦留下的筆記,他自認為這是與朝兮商談同行的本錢,緊緊護在懷裡。
但朝兮會帶上他,純粹是看在吳老狗的情面上,懶得跟他動手。
沒想到吳邪完全沒有一點自覺,纏著朝兮問個沒完。
“我有點沒搞懂……”吳邪語帶躊躇,小聲問:“謝老闆,你為什麼要去塔木陀?”
朝兮眼角斜斜一飛,嗤笑道:“還不明顯麼?因為他想去,我知道他有他想做的事,我攔不住他,就只能跟他一起去。”
窗邊的張起靈聽見這話,身軀微微一僵,片刻後方恢復如初。
同樣驚訝的還有吳邪。
縱然這個答案乍聽起來很合理,可吳邪就是覺得難以想象,那個在雲頂天宮殺伐果決的狠角色,居然會是個二十四孝好大爺?
這人……就真的對塔木陀沒有一丁點兒好奇心?
朝兮瞧著吳邪這副冥思苦想的模樣,挑了挑眉。
雲頂天宮時沒仔細注意,昨夜又蓬頭垢面的,他一直沒仔細打量過吳邪。
而今細細看去,這位吳家盜三代朝氣蓬勃,劍眉星目,是個年輕而深沉的小帥哥。換上長袍頭冠,往西湖斷橋上一站,就是活脫脫的許仙小官人。
就是太弱了,沒幾兩肌肉,身材應該不咋樣,算是隨他爺爺了,吳老狗年輕時也文文弱弱的。
好在是有一股子機靈勁兒,跟張起靈好像有些交情,約摸是從前有夾喇嘛的交集。
能交到朋友,說明張起靈對這人世間有了更多的依戀——哪怕這依戀不是他。
越野車飛馳如流電,久到一夜未眠的朝兮已經開始打盹兒,前方領頭的車忽然鳴笛,然後慢慢地停了下來。
“老闆,到了。”
“嗯。下車吧。”謝朝兮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向後面招呼一聲,推開車門。
極目遠望,遙遠的地平線上,一圈紅光一點點蔓延開來,天邊泛著魚肚白,預示著黎明將至。
戈壁灘上寒冷的風生猛地刮過耳際,一下子就打進骨縫兒裡,有如長白山上終年封凍的冰雪。
目之所及處,則是幾頂高大的氈房,從視窗絲絲縷縷地冒著炊煙,似乎正在生火做飯。
阿寧也下了車,向謝朝兮這邊看了一眼。朝兮同黑瞎子點了點頭,後者便拿著瓷盤走了過去。
他們一起走進了最中間的那個氈房,熱氣撲面而來,足以驅散戈壁清晨的冷意。
房內鋪著一條厚厚的牛毛毯子,一張藏式方桌,一個滿頭白髮的藏族老太婆盤腿坐在旁邊,嘴裡唸唸有詞,右手搖著一個轉經筒,看起來大概有七八十歲了。
她叫定主卓瑪,也就是陳文錦考察隊當年的嚮導。
旁邊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