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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罌篇 她與我的流年並不自知
新婚夜的那紅色錦被似乎還在眼前搖曳,可是橋墩邊上的榕樹已經在這裡又守衛了六年。
在這六年中,我的母親死在鄉下的河流裡,父親緊接著死在悶熱的暖棚中,他們以莊稼人的身份把自己葬送在家鄉的土壤中,死得其所。
當我踩著金色落葉回家的時候,已有六歲的昭昭正乖乖地和杏春蹲坐在一起剝毛豆,母女倆有一下沒一下地嘮著嗑,我看到杏春姣好的臉蛋上散發出紅潤的溫柔幸福。
“爸爸——”昭昭迅速感知到了我,扔下手心裡的綠色豆子,朝我飛奔而來,張開雙臂,我便蹲下身,十分輕易地就卡著她的腋下,將她抱得高高的,而後銀鈴般的清脆笑聲瀰漫在這家裡的每一隅。
昭昭的名字是我給起的,沒什麼深意,只希望她未來的人生能像太陽一般光彩奪目。
杏春替我掛起外套,細細端詳了我幾眼,“你看起來很累啊。”
“又碰到了熟人,給他們貼罰單還反過來罵我,那老子以後就盯著他們貼罰單。”我不屑地攤開手,並不想把工作上的瑣事和煩悶的情緒帶回家來,於是洗了個手,撂起袖子,準備給杏春搭把手。
看到她溫柔的關心神色,我趁女兒不注意,悄悄在她唇瓣上蜻蜓點水地吮了一下。
她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這樣可人嬌柔的模樣,讓我心口忽的發燙,怔怔地撫摸起她的臉蛋。
女兒的呼聲卻突然把我從即將沉溺的當口拉了回來,我聽到她氣鼓鼓的聲音:“爸爸媽媽,昭昭餓了,要吃飯!”
杏春不悅地皺眉:“急什麼,爸爸才剛回家。稍微再等一會兒。”
吃過晚飯,我們一家三口出門散步。我注意到杏春別了一個蝴蝶型的髮卡子在耳邊,我盯著這銀色髮卡看了好幾秒。
她注意到我的眼神,羞澀一笑,撫了撫髮卡,“好看不?”
“嗯。”我點點頭,自顧自欣賞著小女人的美,看她被女兒一把拽走,連衣裙包裹著圓潤的臀瓣,處處都散發著母性與賢妻的光芒。
漣水巷的同齡男人大概十分羨慕我,因為我有面目姣好、性格溫柔的妻子,還有古靈精怪、活潑可愛的女兒,所以我能察覺到他們一些人的目光正灼灼地黏在我們一家三口身上。
陳記茶鋪的夥計兆斌正勤快地搽著桌子,在距離茶鋪幾米遠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這個剛從外地來的男人的眼睛正不安分地在杏春身上游移。
他靦腆地低下了頭,而後又像是鼓足了勇氣,對我身邊的杏春揮了揮手,自動無視了我和昭昭,“杏春姐,你們一家人吃好晚飯出來散步吶?”
杏春認識他,溫婉地笑了笑:“對啊。兆斌,你還沒下班啊?”
兆斌的白臉上飛起一抹紅暈,攥著手心裡的抹布,點點頭,“快了,快下班了。”說罷,又飛快地跑進茶鋪給我們端來三碗冰糖菊花茶,“杏春姐,樊哥,坐下喝一碗茶唄,我請你們。”
杏春二話不說,牽著昭昭便在茶鋪門外的竹凳上坐了下來。她執起瓷碗放嘴邊吹了吹,又對兆斌微笑:“謝謝你啊,老陳又該罵你了吧?”
“不會,老闆人很好呢。杏春姐,你今天別的這髮卡子,還挺好看的,襯得你更加靈動了。”
“是嗎?”杏春捂著嘴“咯咯”笑起來,笑得由衷地甜美嬌俏,“兆斌你太會講話了,陳老闆肯定被你唬得加工錢。”
不知怎的,我突然覺得自己站在旁邊就像那橋邊的石墩一樣孤獨,心裡有點不舒服。
也不知道這個外地來的小白臉為什麼偏偏要撿我在的時候對杏春獻殷勤,盡說些無用的漂亮話,我又不好發作,默默地把面前的茶水像喝酒一樣一口悶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