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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罌篇 她奇怪眼淚戳我心
她穿著小半碼的拖鞋,灰白色長袖,寬寬鬆鬆的及膝短褲反而襯得她的腿纖細修長。
頭髮亂糟糟的披在肩上,一聲不吭搶過我手裡的袋子,搶完了迅速轉身往前跑,時不時轉過頭睨了睨我的右腿,嘴裡發出奇怪的“哼哼”聲。
我竭力跟在她身後,正巧路過一個擺甜食攤的小妹。
我認識她,好像不是本地人,但她總是安安靜靜地站在橋邊守著一小塊土地,既不吆喝,也不悶頭做自己的事,只微微笑,看誰來了,就輕聲詢問,十分溫柔:“要買點什麼嗎?”
我圖新鮮,想吃冬瓜糖,也不管昭昭走遠了,自顧自停下來挑揀,反正到時候她還是會回來的。
果不其然,昭昭原路折回,用袋子撞我的腿,沒好氣的說:“這麼甜的東西有什麼好吃的,會得糖尿病。”
“我就想吃吃看,你不用管我。”
攤鋪小妹卻捂著嘴笑了,“父女倆關係挺好的,這麼小的姑娘也知道關心爸爸。”
“誰跟他好了!”昭昭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差,一下子變成了撒潑的沒教養的野孩子,“你一個外人,別裝得很懂似的。他如果把我這個女兒放在心上,現在就不會買你這甜到吐的冬瓜糖。”
攤鋪小妹面露難色,尷尬地撥弄了幾下額前的碎髮。
我作勢冷冷喝了一聲,“你禮貌點,口無遮攔的,像什麼樣。”話沒說完,她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拿她沒轍。
我挫敗地嘆氣,卻又後知後覺地發現,許是我的敏感多疑影響到了昭昭的成長,又或者是我對她的冷漠釀成的惡果現在反噬到了我自己身上。
白色的少女背影娉婷俏麗,朦朦朧朧的,我卻覺得這姑娘多了一層毒,嘴巴毒,心眼毒,真真哪兒都毒,像海洛因,可海洛因又沒有青春少女的鮮嫩豔麗,那就只有海洛因的前身罌粟花了。
不過乖戾暴躁的昭昭,真是與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該慶幸呢,還是後悔呢?
昭昭後來又做了奇怪的事。
月經剛過,冷不丁喝了許多涼水,結果肚子痛得死命在床上打滾,可憐巴巴地捂著肚子哀呼呻喚,隨即又柔弱無骨地喚我:“爸……爸爸,肚子疼……給我去買止痛藥!樊軍,你聽見了沒?”
我給她買回藥來,卻看到她痛得全身蜷縮,頭上汗珠直往下滾,肚子都快被她按到背裡去了。
我不忍,燒了熱水、絞了熱帕子,默默撩起她的半截衣服,幫她捂熱肚子,也叫她把藥吃下去。
平坦的小腹吃力地跟隨著我的輕微按壓蠕動著,細瘦的腰像一捻兒柳枝,好像我稍一用力,就能把這腰給按碎似的。
我留意著她的反應,捂了一會兒,想看看突然安靜的她是不是睡著了,卻不小心跟她直勾勾的眼神撞在一起。
那雙帶著審視意味的眼睛水波盈盈,像含了一汪水,隨著她臉上泛起的健康紅暈,這水像是活了起來——她無聲地哭了。
抽抽搭搭的,淚痕一道接著一道。
我不懂,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哭,我也不想去知道她莫名其妙的情緒背後的東西。
盯著她發顫的雙手,我呆呆地教育她:“讓你別喝這麼冷的水,現在自作自受了,真是不乖的阿囡。”
誰料她哭得更兇了。
她推開我的手背過身去,捲起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我愛喝什麼就喝什麼,你別管我。”
行行行,我不管你。
我對她青春期的叛逆泰然處之,認為順其自然就好了。
於是我自顧自看報紙,看到別人過得比我慘時,我卻感到由衷的高興,暗自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