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返回京城的一路上倒是風平浪靜。
但是,在周通的眼中,這一路上的風平浪靜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那代表著所有的風雨都已經匯聚在京城那文武百官最終實現自己心中抱負的地方。
“大人,您真的不擔心嗎?”看著大快朵頤的周通,坐在周通的對面,也是拿著筷子,燙著鍋子的船老大卻沒有半點即將擺脫周通這個麻煩人的快樂,反而有一些擔心地看著眼前這個似乎是教了自家兒子一些東西的男人。
船老大本來以為周通此來江南會在此地待上個一年半載,到時候船老大自信,他那個時候必然已經帶著自己的船隊走南闖北,不知道到哪裡去了,絕對可以避開這位行程之中都帶來了滅船危險的周大人回京的時間。
可,船老大想得美,事實卻沒有如他的意。
船老大本來以為應該會在江南待上一年半載的周大人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叛逆的鎮壓,甚至還將江南城之中的一些勾結水匪的貪官、大鹽商給殺了。
這江南眼看就要亂了。
船老大正還想要跑路,結果船老大還沒有起錨,他就已經被周通給逮住了,不得不再當了一次船伕載著周通和他此行的戰利品往那跟龍潭虎穴沒有什麼兩樣的京城走上一遭。
如今,京城就在眼前了!
要不是周通拉著船老大和他的兒子吃鍋子,船老大可以說是能離周通遠一點就遠一點。
奈何~
船老大看向了自家多少有一些耿直的兒子,默默地將自己手中的濁酒遞到了周通的面前。
“小老兒當了一輩子的船伕,雖然沒有讀多少書,但是,小老兒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是知道一些的——那些文官老爺們雖然說講究人倫文禮,但是,實際上所謂的禮不都是他們自己定的,您這樣回去真的不會出事?”
在知道自己的兒子跟周通學了一點本事的船老大也顧不上自己跟文官、周通的身份差距,就憑著他喝了酒而激發的那份勇氣,紅著臉將自己心中憋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周大人,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兒的那點束脩,但是,您到底是教了我兒傳家的手藝,小老兒也只能夠壯著膽子勸您,離這兒遠點!”船老大打著酒嗝,身形搖晃之間,已然是醉了,“只要您願意,小老兒這就調轉船頭,離了這是非之地。”
周通面對老人的規勸,知這是老人的好意,知這是老人對於他的感謝,但是,周通並不準備逃避自己身上的那份罪責。
更何況,他堂堂鎮國公,還沒有淪落到讓一個漁家子來擔所謂的罪責。
拿起酒杯,一口黃酒下肚,周通吃著河裡剛撈上來的魚獲,眼神之中卻沒有半點已經好幾瓶黃酒下肚的人該有的醉意:“憨兒,看來你也沒有好好跟你爹說你從我這裡學到了什麼。”
拿著酒杯,周通看向了自家弟子。
而船老大的兒子,被周通喊憨兒的漢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師父,你之前不是跟俺說‘不能夠隨意跟別人說’。”
“你啊!”搖了搖頭,露出了幾分滿意神色的周通又點了點頭,“我說的別人可從來沒有包括你的父親,我是你的師,我的話你需要聽,但是,他是你的父,他。”
看著自家弟子,看著已經有一些醉的船老大,抬手示意自家弟子將船老大攙扶下去之後,周通看著那夜色之下恍若一隻巨獸匍匐在平原之上的京城,張開了自己的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四下無人之時,周通才擺出了一副摔跤的架勢。
“來!”
明明此地沒有任何人了,但是,周通的臉色卻有一些鄭重。
只是,周通的話語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片刻,周通的笑容變得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