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老太太那恍若發怒的雌虎的氣勢,眼眸之中沒有半點緊張。
老太太看著那雙眼睛,若有所思。
那雙眼睛似曾相識,像什麼?
老太太想起了!
當年她跟老國公走南闖北的時候曾經帶領軍隊進入的那個蘊養了足以吞沒舟船的鼉龍的大湖——周通的眼睛就如那大湖,水氣蒸騰之間,大湖濤濤如鏡,其中卻蘊藏著足以將覬覦此片平靜的所有人盡數吞沒的惡意。
“光祖,說話!”面對那雙眼睛,饒是老婦人這般的老江湖,有一些犯怵。
但是,她又不願意向周通服軟,只能夠扯著嗓子,用聲音來彰顯自己的強大,掩飾自己的心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已經看出了嬸孃的心虛的周通才用眯起眼睛的方式將自己悄無聲息之中展開的可怕氣息收斂起來,將在他步入此地的瞬間就被他篡奪的天地重新讓了出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周通選擇吐氣張口。
“嬸孃,您真的覺得在某家的看顧之下那些所謂的豺狼虎豹能夠傷到我家孩兒嗎?”
“鎮國公三代國公所積攢下來的東西從來都不是流於表面的那些東西。”
“現在我需要擔心的唯獨是把持著更高暴力的傢伙縱容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可笑傢伙對我的孩兒出手。”
話語之間,周通的若有所指令老太太已經有了幾分警覺。
愈發蒼老,愈發恐懼死亡的老太太如何聽不出周通言語之間的隱喻,臉色一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光祖,你是說他們還沒有放鬆對你的關注。”老太太伸手指了指上方,眼睛之中也閃過了幾分謀算。
將自家嬸孃的眼神看在眼中,卻並不在意其中的種種算計的周通一字一頓地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話語告訴了自己的神念。
“我,周通,將鎮國公的爵位傳襲於我子周瑚,不過因為失去了世襲罔替的恩賜,傳襲到我兒處的爵位已經不再是所謂的鎮國公,而是一品將軍。”
在這個時候,周通那雙虎目之中所迸射出來的兇芒卻令老太太下意識地想起了那在大軍廝殺之間揮斥方遒的大伯爺。
“一個沒有了所謂的軍權,連一官半職都沒有的一品將軍還值得我們的陛下算計嗎?”
“更何況,老子只是去當了道士,又不是死了,太子殿下的諸多舊部也不是死了,父親和爺爺的舊部也沒有死完,只要陛下不想要天下譁然,就不可能將我鎮國公一脈趕盡殺絕。”
“而那些族人,他們不是已經託庇於靈國公府府下了,我這個所謂的族長早就名存實亡了,不是?”
話說到這裡,看著心思被說破,面上生出了幾分尷尬的老婦人,周通沒有半點生氣,臉上只有一種近乎可怕的平靜。
“至於某家,陛下絕對不會放過我這個知道太多太子佈置的幕僚之首,只要我步入道門,我就必然引走了陛下絕大部分目光的某家,到時候,鎮國公府自然會安全下來。”
“嬸孃,某家這些年讀書讀下來也不是什麼手段都沒有學到,某家還沒有這麼容易就死。”
“活到鎮國公府於帝皇目光之下再一次重生,某家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已經預見了自己進入那道觀之後的諸多不易的周通臉上生出的卻是一種桀驁,即便是王權都難以壓倒的桀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