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聽到騎士團這樣的解釋時,海澤爾已然明白為何他們僅僅包圍此地,而沒有立刻派遣人去將那隻海洋熔爐引開。
有能力將那種體型的海洋熔爐強行牽引入深海的人本就鳳毛麟角,並且只可能是能力強大的魔法師。
而倘若海洋熔爐按照眾人的構想在深海自爆,那麼其威勢之大,就連海面上的船隊都需要眾人齊心協力運轉伊蒂絲提前佈置好的聯合魔法陣阻擋,直面爆炸的人的處境可想而知。
這是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大機率有去無回的差事,能成為強大魔法師的人,少有不惜命。更何況王國內黨爭從未停歇,即便是騎士團的騎士和加入騎士團的魔法師,亦有黨派之分。
沒有黨派願意犧牲自己勢力的魔法師,於是派系混雜各懷鬼胎的騎士團便僵持在了這裡。又礙於伊蒂絲·愛德華茲的壓迫力,不敢拖延太久,所以乾脆將決定犧牲品人選這種得罪人的難題拋給了伊蒂絲,美其名曰請示。
“他們僵持於此的這段時間裡,已經透過通訊魔法向王國內發去訊息,其實按照愛德華茲的效率,或許不日此事便會有一個結果。”海澤爾說到這裡,不禁冷聲嗤笑道,“明明為愛德華茲效力了這麼久……”
怎麼還是如此天真?
她心說,事情是一定會有結果的,只是大概不可能如他們所願。就她所知伊蒂絲·愛德華茲可不是能心甘情願被人當刀使的傀儡國王,在這位曾經血洗王宮的暴君眼裡更不存在什麼法不責眾。連她都能看清楚這點,這幫人還期望著藉由世家貴族派系黨爭的拉扯架住伊蒂絲,同時逃避自己的職責和她的責難,簡直可笑至極。
恐怕等船隊迴歸,貴族官員們又要經歷一波大換血。屆時整個統治階級亂成一鍋粥,正是有想法的勢力介入的最好時機……譬如他們的地下起義軍。
不過,在考慮未來之前,當下還有重要的事務擺在海澤爾面前,急需處理。
沈眠從她隱隱諷笑的神情中讀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所以親愛的,你要去嗎?”
“對。”海澤爾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知道親愛的你和一般魔法師不一樣,你很厲害,可是……”沈眠眉頭輕蹙,黑眸中滿溢位擔憂,“可是……”
“可是對他們來說很危險的事,對我來說真的不致命。如果等到愛德華茲的命令到來,那麼有一個能力強大的魔法師會為王國的未來犧牲;但如果我提前向騎士團提出由我來擔任將海洋熔爐帶入深海中的任務,就沒有人會死。”
至於更深層的原因,是向來謹慎耐心且擅長潛伏的獵手終於等到了合適的時機。
一方面海澤爾認為這一次騎士團的行為必然惹怒伊蒂絲·愛德華茲,為這些傲慢自私的貴族帶來警示與打擊,而亂局確實是起義軍群體切入的最佳時機;另一方面她從未輕視伊蒂絲的能力,而起義軍中有可能制衡甚至威脅到伊蒂絲的也確實只有她自己,於是她把個人的行動謀劃在了群體計劃前。
並非海澤爾個人英雄主義發作盲目攬下重任,而是對他人而言的死局對她來說確實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可以藉此展現能力,主動走入伊蒂絲·愛德華茲的視線,爭取對方的賞識和重用,獲得接近對方的機會——
然後殺了她。
只要伊蒂絲死亡,接下來的事情,就方便起義軍接手了。
雖然沈眠面上的擔憂之色溢於言表,但海澤爾的神情卻並沒有多麼凝重,甚至主動開了個玩笑緩解氣氛:“既然每個人都有推脫的理由,那麼由我來逞這個英雄,也未嘗不可。”
沈眠張了張口,似是想要勸告,但片刻後又徒勞地閉上嘴,海澤爾想也許要她勸阻出口,她連自己的那關都過不去——她將這些告訴沈眠,自然也不是想要被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