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化形成人的鎮國之劍,沈眠其實可以隨時更改自己的外形,並不是在化形後就只能使用一副固定的人類軀殼。
譬如在主世界當影后時,她用的就是自己捏出來的軀殼。
而來到分世界後,在本體轉而使用伊蒂絲容貌的同時,沈眠也將傀儡捏成了自己在主世界經常使用的樣子:
墨髮烏眸,眼下綴著一枚淚痣。
只不過為了馬甲的扮演效果,傀儡被增添了病弱設定,健康狀況遠不如她的常態,於是便少了那份紅玫瑰怒放的明豔奪目,多了幾分重病纏身的蒼白脆弱。
因為與這個童話世界的魔法體系毫不相干,縱使海澤爾再如何擅長創造奇蹟,也難以發現端倪,意識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竟是一個傀儡。
如此行為自然不是因為沈眠儀式感爆棚,多麼想用自己常用的身體給海澤爾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而是因為她確實對獨屬於自己的容貌更滿意。
就像她更喜歡使用她給自己起的名字。
……
“據我所知,‘沈眠’這個詞語在你參考的文化語境中有昏睡、長眠的語義,通常代指死亡。”
曾經還未因使用權柄而變成少年的男人淡聲提醒,雖是勸告,語氣也並未有所起伏。
“你確定要用這個詞作為自己的名字?”
本在小溪邊蹲身,用手攪動溪水的女人聞聲抬頭,望向抱槍看著自己的人,笑容不改,彷彿她天生只有從容微笑這一種表情,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讓她為之色變:
“為什麼不呢?它很合適不是嗎?”
男人沉默與她對視片刻,許是終究無法理解她到底在想什麼,於是最終還是錯開視線,不再糾結於此:“你的名字,你說了算。”
“哈哈。”沈眠愉悅笑道,“既然決定了不再做世界意志的走狗,當然要找一些能夠為自己定位的錨點。”
“如果你想的話,先知閣下,在新生活開始前,你也可以給自己取一個名字。”
男人沉思許久,才搖搖頭:“我沒有想法。”
“既然如此,那麼——”
沈眠站起身,被溪水沾溼的手覆上對方雪亮的槍尖。
除了她的名字之外……
“其他事情也由我說了算,好嗎?”
男人沉眸望著她被槍頭劃破的指尖,血珠滲出和入她手上的水,混沌糾纏,自槍尖流淌而下,滴落在他腕間。
而血水的主人不急不緩,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
“你若脫出職責使命,看得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即便激流勇退,功不成而身隱,又有何不可。”
“此地居於洛陽,於洛陽八景中佔其一,被稱作午橋碧草。相傳其建造者歷任四朝,忠於職守,精忠報國,但終因政壇混亂而退隱,幽居於此,修築別墅,廣植草木……”
“如今你回心轉意,決意與我站在同一立場,我們在此相談,不正有些應景嗎?若你有意,不如便取此地之名,由此作為開啟新生的姓名。”
彷彿分毫感覺不到疼痛,縱使血流如注,沈眠仍舊攥緊了槍尖。新鮮血液浸透了眼前人的袖口,她深深注視著面前眼睛一眨不眨與她對視之人,笑眼微彎,如花瓣捲曲,勾勒起惑人的弧度。
“從今往後,我會叫你——洛午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