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嘴上求助,可實際上究竟是什麼態度,她怎麼會聽不出。
只要一涉及這個領域的話題,狄牧應激展開自我防禦機制的速度比誰都快,堪稱油鹽不進。刺蝟一樣的態度倒是不影響他做正事,但也確實叫人拿他沒辦法。
不過也好。
若非如此,再次驗證“無論他展現出多麼高的價值,他的創造者都不可能真的對他正眼相待”時,他說不定還會狠狠傷心一回,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心平氣和地同沈眠商談計劃,又是撒嬌,又是裝模作樣。
不在乎是種兼具優點與缺陷的天賦,但後天習得也常有奇效。遮蔽好意的同時至少也防備了惡意,對於心思敏感細膩的人而言,不見得是壞事。
狄牧裝聽不見,沒有理會她的感慨,轉而提醒願意分擔的沈眠:“記得向內也遮蔽他們的感知。”
“不是跟小橋說要和他們互相傷害嗎?”沈眠笑他,“最後一定狠不下心的事就不要說出來嚇唬他了,他會當真把你扭送去看醫生的。”
“才不是一定狠不下心,也不是嚇唬他……當初我就是認真的啊。”狄牧不滿地嘀咕道,“你不會是覺得我在開玩笑,才那麼爽快地答應幫忙吧。”
“哈哈哈,也不算——那你怎麼改主意了?”
“……太疼了。”
沈眠毫不留情,大聲嘲笑。
“是誰這麼怕疼呀?應該不是小狄你吧?不然你也不會像有自虐傾向一樣非要自己先試試,結果試過之後發現太疼,就不想讓別人體驗了……咦?原來是傷人為零自損一千的互相傷害嗎?”
即便明知會這樣,狄牧目光空洞地被她笑得發抖的身體帶著顫時,還是有些生無可戀。
最初被從天而降的同伴喚醒的感動已經在對方放肆的笑聲中完全煙消雲散,可狄牧還沒緩過來,動也動不了,走也走不掉,毫無還手之力地被她按在肩上施以公開處刑,連想做個深呼吸都做不到,唯一的逃避方式就是閉上眼不理她。
還不如自己悄悄死了呢……
他心如死灰地想。
顯然他原地去世的美好期望註定落空,沈眠才不會讓他輕易死掉。笑過一輪後這位不正經的女王大人不僅告知他現實裡的火已經快要燒到他的身體,還有閒心關注了一下他的後續計劃。
“你放水的方式真有意思,算算時間,你那位主角應該已經離開了。所以總體說來這是個邪道大女主擺脫童年幻想瞞住罪行戰勝所有對手後破壞恐怖遊戲本體成功逃生的劇本嗎……只是到這裡結束是不是有點太俗套了?不像你的風格呀~”
“……當然不會。”
狄牧沒有睜眼,卻淺淺勾起唇角,慢條斯理地輕聲道。
“在這裡結束就太遺憾了不是嗎,我還為我‘親、愛、的、主、人’準備了驚喜啊……”
他碾著那個名詞的重音,幾乎要將其嚼碎咬爛,偏生其餘的吐字又柔聲細語,十足輕緩,於是硬生生將一句無比正常的話語說得起伏錯落,拉扯出了詭譎的味道。
“足夠她讀一輩子的恐怖故事,怎麼能把結局寫在書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