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陸昭的母親,姐姐和妹妹們都是死在東夷人的手上,他對東夷人恨之入骨,若他出徵,恐無法自控,會掉入東夷的圈套,若他死了,那我一番心血便白費了。”
姜離的嗓音淡淡的,迴盪在扶雲殿內透出一股悲愴的味道。
“雲崖,其實,我很欣賞陸昭。”
沈雲崖側目看她一眼,笑道:“看得出來,我們都是上過戰場的,知道戰場上的殘酷和血腥,他一個男子卻能領兵作戰,且有軍功在身,著實不易。”
“罷了!”姜離從軟榻上站了起來,“今兒便是姜玉璇的生辰宴,送你離開才是正事。”
姜離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了夏棠的聲音,“帝姬,有情況。”
“進來說。”
夏棠推門而入。
她對著姜離行了一禮,又朝著沈雲崖微微頷首,這才道:“屬下發現這兩日府外有探子在徘徊。”
“探子。”姜離呢喃著這倆個字,突然就笑了,“看來,蘇涼月還是懷疑上本宮了。”
“那怎麼辦?”沈雲崖猛地站起身,“我在這遲早會連累了你,你別管我了,我自己想辦法離開!若被人抓住,我抵死也不會供出你的。”
姜離眸光沉沉地看向窗外,緩緩道:“不必,本想多留她些時日,可她既然礙事了,那就除了吧。”
“夏棠。”
“屬下在。”
“今晚便是女君的壽辰,本宮……想林錚了,接他回來吧,另外……你親自去一趟暗閣,告訴秦瑤,沈將軍已經痊癒,離開帝姬府了。”
“是。”夏棠領命,未有半分遲疑,轉身便走了出去,衣袂飄飄,轉瞬身影便消失在迴廊盡頭。
沈雲崖望著姜離,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心疼之色。
她輕聲道:“我記得,從前你說過,最討厭那些站在陰影裡攪弄風雲的弄臣,所以你寧願在屍山血海裡廝殺,也不願回到這波譎雲詭的皇城。”
姜離輕輕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是以話總是不能說太滿的,否則……易自食其言。”
她的目光似透過眼前的一切,看到了曾經的過往,又似在這紛繁複雜的世間迷失了方向。
“芸芸眾生,有的純淨透明,宛若無瑕美玉;有的渾濁汙穢,恰似泥沼深淵;有的自命不凡,仿若九天之鶴;有的諂媚討好,猶如搖尾之犬,前者因特立獨行而路途崎嶇,後者因善於奉承而人生如意,所以你說,這世間黑白真的那麼容易分清嗎?”
沈雲崖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姜離的臂膀,安慰道:“我認識的姜離,既能劍指蒼穹,號令三軍,氣勢如虹,勇冠天下,自然也能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姜離微微仰頭,望著遠處的雪夜,心中有些悽惶,曾幾何時,她也是那意氣風發、心懷坦蕩之人,只願在沙場之上衝鋒陷陣,保家衛國。
可如今,身處這皇城之中,權謀爭鬥,陰謀詭計,讓她不得不步步為營,處處小心。
半晌之後,姜離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既已入這棋局,便無退路可言。”
“雲崖!做好準備吧。”
沈雲崖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