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闕臺偏殿裡,御醫正在給陸昭把脈。
男人坐在陰影裡,低低的垂著頭,也不去看姜離,全身都微微緊繃著。
片刻之後,御醫這才對著姜離行了一禮,“殿下,陸將軍都是些皮外傷,無甚大礙,只是……這臉上的疤痕太深了,怕是難以恢復如初。”
陸昭聞言,高大的身子微微一顫,頭埋得更低了。
姜離眸光掃過立在一側同樣低垂著頭的御醫,沉聲道:“無用!”
御醫聞言,立即跪了下來,“是臣無用。”
“下去。”
御醫沒敢再多留,拿上藥箱就退了出去。
姜離見陸昭頭埋得似乎比方才更低了,瞧著他這樣子,姜離無奈的嘆息一聲:“抬起頭來本宮看看?”
陸昭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握緊,半晌也不見動作。
姜離等得沒了耐性,她上前,手指不容抗拒的捏住了陸昭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很快,陸昭便移開了目光。
他眼尾猩紅,眸底深處盡是自卑。
他沒有照過銅鏡,不知道自己這臉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可從別人看向他的目光也能猜測到幾分。
他現在的模樣定是十分駭人醜陋的。
他別過臉去,“殿下別看。”
姜離放開了捏住他下巴的手,“疼嗎?”
“……”陸昭心底所有的自卑和擔憂,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他仰頭去看姜離,眼底隱隱泛起了一層溼意。
她問他疼嗎?而不是糾結於他此刻的傷痕?
心,微微顫了顫。
陸昭緩緩搖了搖頭,“不疼。”
縱使疼,在她這句關懷下也不疼了。
姜離又看了他的臉好一會兒,這才道:“陸將軍即便是臉受傷了,也還是好看,容色不輸旁人。”
陸昭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
卻莫名的覺得受用。
他只是怕她會嫌棄。
就在這個時,殿外傳來了餘微的聲音,“殿下,三帝姬行刑完畢。”
“嗯,將她帶進君上寢殿。”
她不是要見姜玉璇嗎?那便見吧。
臨走前,姜離朝著陸昭伸出手,“走,帶你去看看是否覺得解氣了。”
陸昭瞳仁深處清晰可見的盪出一抹笑意,還有藏匿不住的欣喜。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他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姜離的指尖有些涼,可陸昭的手卻意外的熱。
陸昭瞧著姜離的側臉,只覺得這人真的很好,讓人只要想到心中便百花齊放。
“殿下。”陸昭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您杖殺崔罌,脊杖三帝姬,是為了給侍身報仇嗎?”
“不是。”姜離回答的毫不猶豫,“她擅闖金闕臺,當罰。”
陸昭勾了勾唇瓣。
自從陸家沒落之後,這一路行來,他所感受到的溫暖全都來源於殿下。
只要一想到她是自己的妻主,便覺歡喜。
……
姜月是被人拖進金闕臺的,她頭顱低低的垂著,血跡在她腳下蔓延。
直到被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眼皮才顫了顫,慢慢的睜開了一雙眼睛。
榻上,姜玉璇靠在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姜月瞳孔猛地一縮,她掙扎著要起身,可卻動一下都難。
她費勁全身的力氣朝著姜玉璇伸出手,“母……母皇……”
姜玉璇回應她的,只是冷漠,“混賬東西!膽敢強闖金闕臺,傷孤禁衛,你心裡還有沒有孤這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