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之內,雕樑畫棟,檀香嫋嫋。
姜離剛一入座,那身姿還未坐穩,只見沈青舞突然就在她跟前直直地跪了下來。
姜離不禁一愣,連忙起身扶起沈青舞:“沈大人,你這是為何?快快請起!”
沈青舞卻仿若未聞,執意跪著,她面容憔悴,像是一夕之間老了幾歲,帶著哭腔哀求道:“求帝姬憐憫我兒,不要再折磨他了。”
姜離眉頭微蹙,清冷的聲音響起:“沈大人以為我是故意折辱沈妄?”
聽著這清冷如冰泉的聲音,沈青舞怔了怔,抬眸望向姜離,眼中滿是疑惑:“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隱情?”
姜離目光如炬,直視著沈青舞,緩緩道:“沈妄刺殺於我,沈大人可知曉?”
沈青舞聞此,瞳孔猛地一縮,那身子也如遭雷擊般一顫,差點就狼狽跌倒在地,驚聲道:“什,什麼?”
看著她此刻的神情,姜離微不可聞地輕哼一聲,神色愈發冷冽:“看來,沈大人是知曉沈妄會武一事了?”
沈青舞眉間滿是疲憊,緩緩垂下頭,似是陷入了回憶,良久才道:“他從小痴迷畫本上的江湖俠士,便纏著臣說要習武,臣無奈,只好將他送到了鬼谷學藝,原本以為他定會受不了那苦楚,沒幾日就得回來,可臣沒想到,他一去便是八年。”說罷,她長嘆一聲,語氣中滿是懊悔與無奈。
“沈妄父親早亡,我不曾再續,便只有沈妄一子,對他的確寵溺了些,還請帝姬多多擔待。”沈青舞再次叩頭,額頭觸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擔待?”姜離微微拔高了音調,“沈大人乃大理寺卿,熟讀西越律法,當知刺殺皇女,乃是株連全族之禍,你溺愛沈妄本宮不多說什麼,可你沈氏旁支你也不要了,他日到了地府,你如何面對你沈氏列祖列宗?”
花廳內的氣氛瞬間凝滯,彷彿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沈青舞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淚水簌簌而下,沾溼了前襟。
她知道,帝姬只是責罰沈妄,並未將此事捅破,已經是大恩了。
可,想到沈妄滿身傷痕的樣子她便不忍。
“帝姬息怒,臣教子無方,罪該萬死,但沈妄他定是一時糊塗,求帝姬開恩,饒他一命。”沈青舞泣不成聲,聲音沙啞而悲切。
姜離嘆息一聲,將沈青舞扶了起來,“我若不饒他,此事早就滿朝皆知了,沈大人,沈妄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如若不管教,他日犯下大罪,株連的,還有本宮。”
“本宮行事有分寸,還請沈大人不要再幹預!”
沈青舞仰起頭,沉沉的嘆息一聲,沉默良久,她終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對著姜離行了一禮。
“臣知道了,往後不會再幹預此事,日後,若沈妄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請帝姬看在老臣的面上,對他……手下留情。”
“自然如此。”
見姜離允諾,沈青舞才長舒了一口氣,行禮過後,才朝著府外走去。
以前,只以為大帝姬色令內荏,不堪大用,經過這些日子的樁樁件件才知,這大帝姬啊,深不可測。
從前,竟是眼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