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早朝,柳問遞了一份名帖。
上面是懷安給他的幾個名字。
證據是夜寧查的那些強搶民宅,買賣田產,私放印錢的罪過,不過這些證據,懷安出了很多錢。
皇上震怒,拍著那摺子將幾個要緊的官員留了下來。
柳問道:“還有一些名單容臣今日再仔細查清,明日稟告。”
這下子,大家都很是驚慌。
各家各戶都派了探子,並未見有人前去柳府告狀,這怎麼的,就有了證據。
如此一來,各位官員便都疑心生了暗鬼。
還未出宮門便有人借太監之手給柳大人送東西,馬車停在酒樓,吃個飯的功夫,車內多了暗信,回到府中,更是有小廝捧了好幾盆矮松,問柳問該放在何處。
柳問剛想說自己並未訂過這樣的東西,神色一斂,指尖便在那些泥土之上碾了碾。
十分鬆軟,倒是新土。
果不其然,其下是官員遞給他的密件。
這些人,害怕別人猜忌,故而將舉報的話以如此隱蔽的形式送過來,而他們爭先恐後,唯恐手中他人的證據被人先供了上去,便不能抵罪。
畢竟,誰也不知道柳問手中的名單中到底有沒有自己。
也不能平白無故將自己貼上去惹懷疑。
故而這些信件開啟,無一不是在強調,自己是因為想要助柳大人一臂之力,共同還朝野清明才拼著性命寫下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前兩日,真的沒有人來找過柳問,這些計策都是去郡王府探病那日與懷安商定好的。
那時候的懷安,吊兒郎當地躺在病榻之上,說出的話,卻字字句句都比這些言辭懇求之徒來得誠摯百倍。
懷安問他,若為天下計,柳大人敢不敢捨身取義。
柳問覺得,世人多誤會這個多情不羈的郡王殿下。
故而南汐休沐結束的那日,沈確的罪證共一十五條被呈了上去。
皇上震怒,道是沈家辜負聖恩,讓一家老小回寧州老家,永不能入京,沈貴人奪去位份,貶為宮女,送蔓香苑去照顧秦常在。
但其餘的名單,皇上摁下不表。
這上面的人太多,而且很多都是保皇一黨,他不願意動,也不能動。
沈確已經離京,這事便算了結。
柳問想再進言,請陛下將這些朝堂蛀蟲一併拔出,抬首剛要出列,就看見皇上那滿是打量與懷疑的眼神看了過來。
腳步頓住,柳問垂首不語。
懷安提醒過他,此一計,拉下馬的只能是沈家,旁的人一個也不要牽扯。
但柳問不願意,直到看到了這一個令人膽寒暗藏殺機的眼神。
他的耳邊突然響起懷安的話,那人道:縱是鐵骨也得能屈能伸,才能共看未來盛世。
若是死在君王的猜忌之中,以鮮血去踐行自己不願意屈服的信念,實在太傻。
古來是有言官死諫,全了忠義之名,但要看那帝王可會因為這一條性命而改變?
本就心如寒石的人,又何必進行不必要的犧牲。
懷安勸誡的話,他當日覺得是失了讀書人的氣節,他寒窗苦讀,是為天下,是為了明君,若大家都畏懼不前,又有何人可保社稷。
但今日,他卻腳步收回,站回了佇列之內。
因為刺殺,主母替他擋了一劍,因為刺殺,二弟如今還提不起來筆,這一場局,柳家已傾盡所有。
懷安說得不錯,陛下想除沈家,所以才許他的諫言,若是陛下不想除沈家,那就是空話一場。
一切都只在聖心而已。
揣度聖意如懷安,此事不可再為。
那些名單不全,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