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
“帶藥了嗎?”
他向副駕發問。
聞聲,林瑜搖頭:“最近風頭緊,舊藥斷供,託人往正規渠道要了點美沙酮,但量也不多。”
美沙酮是種毒品的替代劑,國內常用來供給戒毒後的癮君子,防止他們復吸。
“是我媽的意思嗎?”男人冷笑:“嘁!搞得和戒毒所一樣,以後不會要我每天同你報告,才能領口兌了水的救濟湯吧?”
“宋總,別說氣話,夫人也是為您好。不論什麼東西,一旦成癮,就是禍端。飲鴆止渴罷了,不值當的。”
“哦?她這人挺有意思。壞事都由我來做,好話倒都讓自己來說。還真是個稱職的好母親……呵。”
這話反諷的意味太濃,車裡安有監聽,林瑜沒敢接茬。行出一段後,他小心看眼後視鏡,遲疑著從包裡將藥盒取出,帶上水,轉身朝後座送了過去:“半月的量都在裡面。為應對抄查,用的是混裝,小片是提純後的美沙酮,大片是維生素。顧淵出事以後,安城在這方面查得很嚴,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知道了。”
宋遠哲應完未做猶豫,不管劑量,也沒送水,直接開蓋就生吞了整粒。
這種未經緩釋的阿片,只需於口腔含濡,即刻便能產生種麻痺神經的快感。隨苦澀化開,他仰頭後靠,深深吸入口涼氣,適才逐漸恢復了些慣常外露的鬆弛。
“今天下午我約了人在梁園,讓師傅備點菜色,別怠慢了。”
待心緒企穩,宋遠哲出口的語調,明顯比剛才溫和不少。
“您約了哪位?安排菜色的話,對方在吃食上,有沒有什麼需要忌口的關照?”
“就……常坐這兒的那個。”宋遠哲拍了拍身側,稍稍坐正,不知回憶起了什麼,倏然淡笑道:“至於忌口,她嘴巴不刁,喜歡甜食,你讓後廚多做些糕點就行。”
這描述,粗聽起來,似乎有點指代不明。然而林瑜聰穎,汲取關鍵,很快就辨認出了他在說的是誰;表情也由此,在微不可察間,閃過一絲詫異。
“除了餐點,還需要收拾客間嗎?”
“不用,她晚上要趕路,大意不會留夜,別搞多出的事情。”
“呃……”林瑜欲言又止,像是有話欲要繼續問詢。然而臨到出口,他卻硬是忍住,拐個急彎,又把話題給引到了別處:“對了,沉家這邊最近有個情況,夫人讓我勸您多關注一點。傳聞沉小姐非洲駐點的那位前任,月中已到期回國。梅濤動用關係,把他安排在北京外事辦等候調配,大有幫其升官的意向,不得不好好提防。”
“提防?難不成沉林溪真打算讓他接盤,入贅做個後爸?實話講,我早有些膩了。這種機會來得正好,於我算種解脫,放任都來不及,何苦提防?”
“您說笑了,讓夫人聽見……不好。”林瑜指了指座椅下監聽器的位置,示意宋遠哲注意言行:“再者,沉小姐畢竟有孕,這事您真脫手,即使按血緣來講,也說不太過去。”
“呵,血緣?我又不是沒死過孩子……”
此言既出,男人的後話驟然打住,車內也長久再無人聲。
大概是觸及了傷心,宋遠哲轉臉望住窗外,不欲讓他人探究出自己表情。他將兩手交迭,置於腹前,雙指無意識地轉戒,不斷地取下、戴回,在種機械的反覆中,磨得皮肉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