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和不勝酒量,不知喝了多少,沉沉睡去,安靜得像一隻睡著的貓,並不說話,呼吸均勻。
他面色潮紅,乖乖地躺好,連胡話也不會說一句,只是面色露出的憂鬱,終於在安靜的夜晚被發覺。
顧今朝默默看著他的模樣,陡然想起,末世時期,酒精已經很少生產,但仍有黑市用高昂的代價出售。
許多人為了得到一種麻痺自己的物質,不吝代價。只是因為現實太苦,令人無法睜開眼接受秩序崩塌的一切。他們必須尋找到某種方式,產生幻覺,欺騙自己,才能活下去。
除了酒精,致幻劑,還有人發覺某些地方生長的毒蘑菇也有類似的功效。只要啃上一口,便能飄飄如雲端,分不清現實與幻境,安慰自己彷彿只是醉夢一場,一切苦難都不是真的。
顧今朝與別人不同,她從來不用這種方式欺騙自己。
每一天,她都在努力地向前看。
即便不知道前路究竟有什麼,絕望的世界離究竟還有沒有希望,她也從未停下前行的腳步。不會用過去麻痺自己,也不會沉溺在假象之中無法自拔。
她隱隱覺得,自己冷酷到可怕。但並沒有錯,她就應該這樣。
這世上,往往是未來比過去精彩。她的記憶不斷拋棄著過去的碎片,似乎在印證著這一點。她總是忘記過去的很多事,因此過去也不會成為枷鎖將她綁住。
她今夜沒怎麼講話,但也大致能聽出來,周嘉和與阿龍,與這城寨許多居民一樣,對清拆的態度都持有一種悲觀憂鬱。他們難以釋懷。
顧今朝伸手,捏了捏阿和的臉頰,極小聲地問他:
“一起走出去,去過更好的生活,不好嗎?”
他自然聽不到,默默安睡。
一大早,周嘉和依然宿醉未醒,顧今朝早早出門,並未干涉他要與阿龍一起去辦什麼事。
約定的地點正在九龍塘,豪宅區外面的一間私廚包廂。環境乾淨明亮,對方還算客氣,點了一大桌豐盛早茶。
顧今朝被張明華迎接進門,在包廂內看見了那個人。資料中有他的黑白照片,很好辨認。
許樂傑身著修長黑色西服,穿著一雙花式繁雜的巴洛克皮鞋。
對視一瞬,便能看到他戴著金絲邊框眼鏡,梳著油亮大背頭,腕間不經意間露出昂貴手錶,舉手投足透露著精英範兒。
許樂傑出聲:“謝謝張警官,接下來我需要單獨和我妹妹聊天,希望你能在外等候。”
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是一張毫不客氣的逐客令,並無半點商量的餘地。張明華悻悻退出房門,內心懊惱與喜悅交雜。
“請坐。”許樂傑率先坐下,眼睛鷹隼般盯著顧今朝,假作客氣,但目光兇色令人能夠敏銳察覺。
顧今朝並不露怯地坐下,開門見山:“我們可以談談,一樁交易。我很缺錢。”
許樂傑詫異片刻,隨後仔細看著這個女孩,仔細觀察了外形,發現
確實與妹妹的身材相仿,只是氣質冷淡,並且帶著明顯追逐金錢的味道。
庸俗,拜金,他最討厭的貨色。無法與妹妹那樣純潔又單純的好女孩相比。
但也許剛好,許樂傑嘴角彎起微妙弧度,玩味地笑了笑。
“看得出來你很缺錢,主意打到我頭上,顧小姐。不過,我本來不抱希望真的能找到像你這樣的人,真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
他湊近了一刻,聲音壓低了幾個度,再次確認:
“我需要知道,為了錢,你當真什麼都願意做?你的底線是什麼?”
顧今朝淡淡地說:“我的底線很簡單。第一,我不會死。第二,不能留下犯罪記錄,影響前途。其他的都隨意。”
許樂傑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