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周嘉和發紅的耳垂尖尖,顧今朝冷不丁問:“阿和,你的大名是什麼?”
她顯然從昨天那些爛仔嘴裡的胡話中,準確地記住了他的諢名。
她以前從來不問別人的名字。
那個殘酷的世界裡,每個人都如行屍走肉,不需要名字,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冷冰冰的編號。命名規則也很簡單,某地倖存者xx號。
比如她,穀倉倖存者66號,一個再冰冷不過的編號。數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化,因為死去的人將被抹去編號,後面的人就會順位繼承前面的編號。
她徹底死在荒漠時,還是66號。
現在,這個數字應當也已經不再屬於她了。
內心傳來一個奇異的衝動,她想知道他的名字。
不是變幻莫測的數字,不是冷冰冰的編號與格式,是那種獨一無二的、能夠代表一個人的,活生生的,有意義的名字。
周嘉和仰著頭不敢看她,望著頭頂咫尺之近的上鋪床板,聲音嘶啞道:
“周嘉和。”
“周全的周,嘉賞的嘉,和美的和。”
這名字撲面而來,含著一股熱騰騰的氣息。
周全,嘉賞,和美。
他沒怎麼讀過書,但是從小就知道這三個詞背後寄託的美好願望。
那是老豆老母對他最高的讚揚,是對他的祝福和期許,是沉甸甸的愛。
“你呢?”他眼角微微發紅,才敢問問妹妹仔。
她很高興,認真一字一頓道:“顧今朝。”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在世,只顧今朝。”
她喜歡自己的名字,也喜歡周嘉和的名字。
妹妹仔的名字真好聽啊,周嘉和的睫毛顫了顫,心想這樣美好的名字,果然配她。
“現在有什麼打算?去香蘭婆那裡問命很貴的,現在我還沒有那麼多鈔票。”周嘉和想起自己對妹妹仔的承諾,也想起了自己囊中羞澀的窘迫。
顧今朝輕輕搖頭,“那件事不急的,我不著急離開。”
周嘉和的手心也顫抖了一下。
顧今朝繼續平靜地說:“我覺得留在這裡很好。”
“我很喜歡。”她補充道。
她說的全是實話。
她現在沒有錢沒有落腳點,一無所有,連身份可能都是一個黑戶。
這裡有吃有喝,有穩定的避難所,更何況……
周嘉和的身體像是一個火爐一樣,源源不斷的有熱量產生,非常溫暖。
簡直每天都想抱著他入睡。
當然她很直白,只會挑好的說,不描述自己的窘境。
她又貪戀地往周嘉和的懷裡更靠近幾分,睜著眼睛,睫毛忽閃忽閃,一臉真誠地誇讚她的合作伙伴:
“你很暖和,我喜歡和你一起睡。我想每天都和你一起睡。”
周嘉和的臉開始不受控制地發紅,一直紅到
脖子,耳朵尖尖越來越紅。
但是一時間,他也明白過來。
妹妹仔很清澈很單純,她似乎不知道男女之間的嫌隙,每每說出這些話,都毫無忸怩和害羞。
周嘉和同時很惆悵。
她喜歡抱著他睡,是因為他身子暖和。
她冷,她的身子骨瘦弱又從骨子裡發涼,不知道在外面凍了多久。
顧今朝沒有賴床的意思,很快就爬了起來,穿好衣服,隨後指著她殘破的人字拖,發出請求:“你有沒有暖和的鞋子?這雙拖鞋太冷了。”
周嘉和的屋子很小,家當不多,不過還保留著一雙少年時期的白色球鞋,已經小了太多,但也許剛好合適。
他將洗得發白的舊球鞋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