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請你不要……不要嫌棄我,因為,我只有你們了……
可這樣的話,三娃不敢說出口。
他是這樣卑微的身份、罪惡的出身,再與她有任何牽扯,於她而言都是麻煩。
他不自覺地往遠離沈棲姻的方向退了一步。
可沈棲姻卻緊跟著上前一步,淡聲道:“若是一個人討厭自己,那會把在意他的人顯得很蠢。”
“你要把師兄、春生,我們所有人都變成蠢蛋嗎?”
三娃猛地抬頭:“師姐……”
沈棲姻注視著他充滿錯愕的眸子,用僅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曾與你切磋過醫術,但好像從來沒有跟你分享過我為人處世的原則。”
“就算一時失利被人推進陰溝裡,我也不會只站在溝裡哭,因為怯懦屈辱的眼淚不會讓敵人同情,只會讓對方興奮。”
“正確的做法,是要將他也拽進溝裡。”
“拽不動也要甩他一身泥點子,大家一起發爛發臭。”
“看好了。”話落,沈棲姻轉身面向一旁的宋淮,聲音平靜地問他:“你方才說,我師弟是什麼綠蘋軒的頭牌,那敢問宋公子,綠蘋軒是什麼地方?”
宋淮笑得下流:“你一個姑娘家,什麼都敢問,不害臊嗎?”
沈棲姻面露不解:“怎麼?那是什麼會讓人感到害臊的地方嗎?”
“可我見你說起的時候分明面色如常,難不成是因為你臉皮比我厚?”
“你……”宋淮額角一抽:“你少跟我這兒耍嘴皮子!”
“本公子告訴你,你聽好了!”
“綠蘋軒,是南風館,又叫小倌館,豢養男妓,專供人取樂的地方。”宋淮目不轉睛地看著沈棲姻,期待自己說完這番話後,能夠如願在她臉上看到羞臊難堪的表情。
可惜他失望了。
沈棲姻依舊是那副沉著冷靜的模樣,連語氣都還是四平八穩的,絲毫不受影響。
她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道:“你去過?”
宋淮被她問得一愣。
察覺到一旁圍觀的人忽然都看向了自己,他立刻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嚴詞否認道:“我、我才沒去過那種地方,你少血口噴人!”
“你沒去過你怎麼知道我師弟是那兒的頭牌?”
“我……”宋淮一時語塞。
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稱:“我是聽人說的。”
“聽說?”沈棲姻彎唇笑了:“呵,聽來的話能作數?”
宋淮脖子一梗:“如何不能?”
“那我還聽說宋公子你掉進過糞坑裡呢,可也是真的?”
“簡直一派胡言!”宋淮急得跳腳:“誰胡咧咧的,本公子撕了他的嘴!”
沈棲姻搖頭:“誰說的不重要,我只是好奇,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當然是假的!”
“憑什麼?”沈棲姻淡定反問:“憑什麼你聽說的事情就是真的,我聽說的事情就是假的?”
“就因為你是戩寧侯府的公子,而我只是小小醫士之女?”
“那照你所言,上京城可就成了只講身份高低,而不論是非黑白的地方了。”
沈棲姻這話乍一聽似乎只是簡單的反駁,實則卻不然。
天子腳下竟成了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地界,那可不光是說這地方有問題,而是為尊上者,昏庸無能所致。
宋淮今兒若是不解釋,明兒朝堂上參戩寧侯的本子就能把御書房內的御案給堆滿了!
他本就不太招他父親待見,若是闖下這等大禍,他父親還不活扒了他的皮!
為此,宋淮即便滿心憤懣,也不得不順著沈棲姻的話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