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兒好生自在啊。”
夜闌人靜,這聲音來得突兀。
沈棲姻聞聲望去,便見一位翩翩公子,手搖摺扇,緩步而來。
可把她噁心壞了。
收回視線,她淡淡說道:“已經入秋了,兄長不冷嗎?”拿把破扇子裝什麼!
沈耀祖頗為尷尬地攏起扇子,走過去坐在了原本屬於忍冬的那個位置。
原想吃點東西,可瞧著那滿桌子的螃蟹殼子和葡萄皮,他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來。
沒得吃,便懶得久留,直接開口開啟天窗說亮話:“鄭姨娘被家法伺候這事,你想必聽說了吧?”
“嗯。”她偷著樂了好一會兒呢。
“那起老婆子下手忒狠,姨娘現在還疼得直哎呦呢。”
“你過去給她瞧瞧,是煎點藥給她喝還是搗鼓點藥給她抹上,你瞧著辦吧。”他語氣隨意,卻隱隱透著命令。
唇瓣輕輕抿起,沈棲姻不吭聲。
沈耀祖暗暗皺眉,語氣卻還溫和:“姻兒?你有聽我說話嗎?”
“聽見啦。”兩隻耳朵都聽見啦!
他這才眉目舒展。
準備起身之際,他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了句:“對了,上次你寫的那首迴文詩,書院的先生們見了很是喜歡,對我大加讚賞。”
沈棲姻不置可否。
沈耀祖在書院的課業,都是她幫他完成的。
和沈光宗冷漠的態度不同,沈耀祖在沈棲姻面前倒很有兄長的樣子。
他會親切地叫她“姻兒”,會在得知她也想要念書時,將自己的書拿給她,會在沈夫人給每個孩子準備香包卻唯獨落下她時,將自己的那份塞給她。
那是沈棲姻在這座冰冷的府邸裡,感受到的,唯一的親情。
於是,她傾盡所學,吟詩作對,暗中相助,成功將他捧成了上京有名的才子。
君子六藝,就連射、御兩門只用動手、不用動腦子的,他都得要沈棲姻幫忙。
一次射箭,他把箭射在書院先生的身上了,是沈棲姻拿了金創藥給他,讓他送給先生賠禮,這事才勉強算是過去,之後卻被勒令不許再進靶場。
還有一次騎馬,把自己腿給摔傷了,在府裡躺了將近半年,也是沈棲姻日日看顧,悉心醫治,那腿才算是保住。
他暗自和沈光宗較勁兒,不願落了下風,沈棲姻便日夜苦讀,絞盡腦汁地幫他。
可後來秦府一行,幾乎要了她一條命。
被送去莊子之前,她還特意讓人叫了他來,想再最後勸一勸他好生讀書。
這話她並非第一次說,可以往每次都笑意溫柔的人,這次卻喪聲歪氣地說:“你算個什麼東西!也來對我指手畫腳?”
“若非看你還有點用處,你當我願意搭理你!”
他說那話時臉上的嫌棄,眼中的冰冷,沈棲姻至今記憶猶新。
與此刻在她面前笑容親切的人,迥然不同。
沈耀祖:“為兄如今是聲名鵲起,姻兒,這都是你的功勞。”
沈棲姻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這話對。
他能有今日,靠的是她的才學。
至於他還有沒有來日,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嘴上卻說:“所以呢,兄長準備怎麼謝我?”
沈耀祖顯然沒有想到她真的會向自己邀功,以往她不都跟祖母一樣絮絮叨叨地勸他要用功讀書嗎?
今兒是怎麼了?
回過神來,他不動聲色地說:“……以往說要謝你,你總推脫,說兄妹間言謝太過生分,為兄便當真了。”
這便是拐著彎子說沈棲姻虛偽了。
好在,她一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