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方才一身著白色道袍的道童匆匆趕至楊府,將將喘勻氣,便向楊季常與楊湜綰拱手作了一揖,急切道,“兩位居士,師祖在何處?”
見這道童神情甚是慌張,一進正堂便問起玄寂道人的蹤跡,楊季常似是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拱手回了一禮,遂笑問道,“玄寂道人正在做法,敢問小道長有何要事?”
聽聞師祖正在後院施法,當下也受不得打攪,可此事又極為緊急,卻兀地想到畢竟是觀內之事,支支吾吾地說,“可···可···此事得先通稟師祖方可,敢問師祖施法已有多少時辰?”
“算著時辰早該出來了才是,許是與老太爺閒敘罷。”
楊季常現下似甚是尊重其大哥的模樣,竟還喚起了一聲老太爺,隻眼中那狡黠的笑意難以遮掩。這讓一旁的楊湜綰不禁暗自擔憂,莫不是這叔祖父已知曉這道童將要稟報何事?
楊四爺笑容依舊,語調溫和,關切道,“老朽與你師祖和師傅皆有些淵源,若有何要事可與老朽先說說。倘若真是要緊之事,可也萬萬耽誤不得。”
楊季常算得是極為尊崇道家之人,又常去清池觀聆聽道法,佈施供養,與師祖和師傅委實關係匪淺,道童對其信任又添了幾分,旋即躬身說道,“玉真師父···已羽化。”
“死···”
“玉真道長羽化了?”楊季常頓覺不妥,又急忙驚呼一聲,訝然之色未褪,又隨即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楊湜綰的鳳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這二夫人說要引出玉真道長,莫不是便要殺了他?剛起此等念頭,又是晃晃螓首,暗暗自嘲,身為林御史的小妻怎可能知法犯法。
道童將方才清池觀之事簡述一番,只在最後道了一句,“小道還未等劉縣丞至清池觀,便匆匆來尋師祖,勞楊居士將此事代為轉告。”既不知師祖玄寂道人何時做完法,道童旋即便回清池觀。
可還未等多時,玄寂道人踱步至了正堂,一揮手中拂塵,躬身道,“居士、小友,楊老太爺院中的法事已畢,若無它事,貧道則先行告退。”
“道長且慢。”楊季常見這玄寂道人匆匆便要離去,趕忙讓其止步,遂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嘴唇翕張,卻半晌未有一言。
“楊居士但說無妨。”
玄寂道人此行目的,已然達成,既是將任將軍所予之物交託,又把昔日往事分說明了,當下雖說心仍有鬱結,但也已卸下小半,此刻語調也稍稍溫和了些。
楊季常長嘆一聲,皺著眉頭為難道,“方才有貴觀道童前來通稟,道長座下弟子玉真道長已然羽化。”
玄寂道人兀地聽聞噩耗,手中拂塵應聲落地,怔在那兒半晌未動,眼神似有些空洞,可面色卻也瞧不出個異樣。良久才囁嚅著問,“他是怎麼歿的?”
這玄寂道人的語音顯然有些嘶啞,卻未曾說道門所言的羽化,而是問‘怎麼死的’,見楊季常支支吾吾地還未回答,旋即怒問道,“他是怎麼歿的?”
這番言辭再問一遍,可聲調較於第一次明顯又高了幾分,似是藏著無盡的淒涼與悲愴。
楊季常緩緩彎下身子,將地上的拂塵拾起,雙手遞給玄寂道人,甚是悲慟地回道,“是林御史,在清池觀內當眾殺了玉真道長。”
“叔祖父,方才···”
可剛才道童所言,明明是‘林御史掐著師父咽喉,但似是有賊人在師父背後行刺’。楊湜綰見叔祖父生生地將事實扭曲,忙要解釋,便被楊季常打斷道,“林御史當下恐應被縣丞帶回了錢塘縣衙。”
楊湜綰臉色漲的通紅,趕忙解釋,“道長,事實並非···”
卻被玄寂道人一個伸手以示勿再多言,良久才幽幽地說道,“所謂‘法不輕傳,道不賤賣’,玉真雖說只是貧道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