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驛館內
申越清早便跪在院子裡,待自家姑爺起身後聽憑處置。申越已是將元瑤當作是二夫人看待,她若有令,自然不敢不遵從,可元瑤終究還未入得林府大門,雖自家小姐交代一路上可便宜行事,可總歸是要釐清主次,明瞭輕重方可。
元瑤倒比林盡染先起身,出了屋子便瞧見申越跪在院中,笑問道,“申護衛這是作甚?”
“申越既犯了錯,就得受罰。”
“可是你家姑爺讓你跪在此處?”
申越低下頭去,並未再說話。
“他要跪便讓他跪著。”林盡染屋內傳來一聲冷哼,又厲聲說道,“若是他還在軍中,這般擅作主張,岳丈定要他人頭落地。”
申越自是知曉這個理,故而未敢多言,只跪著等候姑爺的發落。
軍中之事也好,朝堂之事也罷,元瑤七竅中不過通了六竅,既是林盡染要對申越做出懲戒,自然不能多言,稍稍欠身後要往林盡染的屋子裡去,只將將踏出半步,便聽聞有兩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往院子而來。
“林御史,小人是楊府管家,我家···我家老太爺遭奸人所害,歿了。請林御史隨小人前去主持公道。”楊府的管家還未從悲慟中緩過來,徑直地跪在地上叩頭懇求。
“吱吖!”話音剛落地,林盡染倏然開啟房門,面色凝重,邊套著長袍,邊說道,“回來再跪,先駕車去楊府。”
又忽的想起什麼,吩咐一旁的侍衛領五十名兄弟去清池觀探查情狀,隨郡尉下的兵士滅火,倘若東院火勢已滅,便去把守院中各個出入口。
若今日未生這般意外,林盡染定要讓申越跪上兩個時辰,以示懲戒,當下先暫且便宜了他。
“妾身可要同去?”
元瑤這一問倒是讓林盡染怔了片刻,稍稍斟酌後遂點頭道,“楊夫人現下應在府上,想來定是悲慟萬分,你且去寬慰她。”
江南一行,林盡染臨行前得了楚帝的授意,本是走一遭錢塘即可,其目的就是為了楊家。可楚帝也打了啞謎,未曾言明去楊家作甚。起先不過是懷疑,莫不是要拔除清池觀這顆毒瘤。但聽完楊湜綰那日的鳴冤,恐這癥結還是在這楊家四位老太爺身上。
可當下楊老太爺剛剛歿了,楊二爺失蹤,楊三爺早在六年前便被抄了家,這四位老太爺中,當下可獨獨剩了楊四爺楊季常一人,但僅憑他的一面之詞如何能信?
正因林御史這個名頭,諸般行徑皆會引起眾人的注意,未免打草驚蛇,故而錢塘一行,林盡染鮮有出門,諸事也先交由侍衛前去探查打聽,可線索如今卻又斷了一條。一時間,林盡染有些頭皮發麻,當下手中的線索皆是破碎的,根本連不成片。
不過盞茶的功夫,已至楊府。
楊府門前已停了不少馬車,進了前院,也見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應皆是楊氏宗親聞訊趕來。
恰逢仵作正在驗屍,口中念道,“驗,脖頸處有利刃傷口。”
“驗,脖頸處有勒痕,與白綾吻合。其他未有傷口。”
“依你所見,楊老太爺死因為何?”一旁的劉縣丞俯身問道。
但見仵作緩緩站起身來,摘下羊腸手套,皺著眉頭有些猶疑道,“瞧老太爺的死狀,甚是安詳,小人猜測應是睡得極沉或是下了迷藥的情狀下,被人割喉,脖頸處的這道利刃傷與那柄軟劍甚是吻合。且兇手應當只有一人,在老太爺的榻上行兇後再拖到此處,將其懸樑。”
順著仵作的視線望去,的確能看到一條拖拽的血跡。
這是唯恐老太爺不死,還將其懸樑,徹底讓其斷氣吶?!
衙役趕忙要將這地上的軟劍拾起,遞給劉縣丞時,林盡染一聲驚喝讓其不敢再動,“且慢,這柄軟劍可還有人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