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縣令在屋內險些驚出聲,連忙晃晃悠悠地湊到趙佑承身邊坐下,沉著聲音,急問道,“趙公子可是戲弄鄭某人?”
“今日不過是提了一嘴曹意清,想來鄭縣令已然知曉岳丈的態度。”
鄭金昭聞言,頓時陷入沉思,早前搭上郡尉之時,黃之屹已對他有所戒備,今日恐是更生嫌隙,往後但凡行差踏錯也逃不過一個死字,偏是豬油蒙了心,倘若此前早早在黃郡守跟前言明曹家一事,也不至於陷入當下這般兩難境地。
黃之屹的掌握欲極強,便是不許他的威嚴受到挑釁,於是才有用這般怪癖來羞辱、恐嚇下屬,當然郡尉這等並不在其中。可倘若這曹家一案曝出,恐會牽扯出更多大大小小的案子,鄭金昭心中瞭然,黃郡守這段時間應已掌握了不少證據,唯恐哪日便會交給林御史,除去異己。
鄭縣令咬了咬牙,低聲道,“可他畢竟是公子的岳丈。”
趙佑承見這鄭金昭已然鬆了口,淡然一笑,“你我各取所需,只盼鄭郡守屆時莫要忘了趙某的苦勞便是。”
“鄭郡守?”鄭金昭聞言一怔,眼中先是疑惑,又是震驚,可又倏然平靜下來,假意追問,“下官不過是個江寧縣令,又何來的郡守一說?”
可眼中的野心已再也無法遮掩,現下已是竭力控制興奮之情,手指幾是已嵌入桌案之中。
“鄭郡守不是明知故問嘛!”趙佑承略略調笑道,稍稍頓了一會語氣,又接著正色說道,“不過眼下還有一事需早日決斷。”
“公子請說。”
“這些年來,江寧不少資產已是入了鄭二爺名下,哪怕是毗鄰江寧的江都縣,鄭二爺處也有不少。”
說到此處時,趙佑承強忍著鄭金昭身上難言的氣味,俯身過去,輕聲說道,“便是要二爺將諸般汙事都扛下來,再栽到黃之屹身上,由鄭郡守親自檢舉,大義滅親,豈不是能撇得一乾二淨?”
鄭金昭聞言,頓時被澆了一盆冷水下來,神志更是清醒了些,遂壓著聲音質問,“那可是鄭某的二弟。如何能害他!”
這等計策也委實歹毒了些,可鄭金昭卻不免有些意動。一來撇清了所有禍事,即便曹意清在長安狀告了自己,也道是胞弟藉著自己的名義為非作歹,還落個大義滅親的名聲;二來,這百尺竿頭也難進一步,已是屈身在江寧縣衙二十餘年,便是有如此時機成一郡之首,為何不邁出這一步,現下可不容再退,否則恐是要跌落懸崖。
這桌案上的油燈迸著油花,屋子裡驟明驟暗的,趙佑承瞧著鄭金昭臉上的黃光變化,眯著雙眼,又端詳著他的眼神,覺著是時候該再推他一把。
“鄭郡守,萬不可猶疑。”
便是這聲鄭郡守,不得不讓鄭金昭再多加思忖,可心中也擔心此事敗露,遂問道,“即便是胞弟願意,黃之屹行事可極為謹慎,恐是這等小事難以扳倒他。屆時,鄭某該如何自處?”
“這可還有林御史在。”
趙佑承咧嘴一笑,又接著說道,“鄭郡守眼下不過是缺少一個大放異彩的時機,趙某可以給你。”
“可公子這麼做究竟是為何?”
鄭金昭實在難以明白,黃之屹的女婿這麼做對他到底有什麼好處,這可是他的岳丈,乃是一郡之首。可又瞧著黃之屹對其態度,莫非這趙公子還有更了不得的背景?鄭金昭眼下思緒早已亂成一團。
“鄭郡守,現下問的太多對你可並無好處。”趙佑承語氣已是有些寒意,稍稍緩了會兒,便輕聲道,“至於如何勸說鄭二爺,便是鄭郡守該考慮的。”
“嘭!”
這屋子門直接被撞開,鄭金奎甚是莽撞的闖了進來,朗聲問道,“你二人還要說到什麼時候,某與這青樓掌櫃都在外等了許久,剛聽大哥怎的還成了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