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回想這一年來老頭子對他的態度緩和不少,元祐帝決定再相信老頭一次,小臉瞬間垮下來,言辭誠懇地道:“不瞞先生,我確實很累,早上常有覺不夠睡之感,雖然還能堅持起床讀書,可我頭腦昏沉,讀書也是事倍功半,不知先生能否減少朝會次數,待我年長體力足以支撐時再恢復正常朝會?”
去掉朝會時間,他每天就可以多睡至少半個時辰!
陳廷鑑在少年皇帝眼中看到了淡淡的血絲。
他面露遲疑。
元祐帝:“我知道先生擔心什麼,無非是怕我以後也懶惰怠政,可我向先生保證,待我親政,我一定做個勤政的明君。”
陳廷鑑終於道:“好,臣信皇上。”
這時,曹禮端著提神茶回來了。
陳廷鑑繼續整理書冊,元祐帝抬起袖子,假裝又打了一個哈欠。
授課結束,陳廷鑑就去求見戚太后了。
戚太后聽說陳廷鑑要減少朝會的次數,皺眉道:“是不是皇上跟閣老抱怨上朝辛苦了?”
陳廷鑑微微躬著身,恭敬道:“回娘娘,皇上非但沒有抱怨,反而還極力掩飾其睏乏,是臣覺得,皇上現在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龍體與學業同樣重要,倘若身體得不到充分休息,皇上讀書時難以集中精神,越是如此越難見成效,繼而導致皇上厭學厭政,長此以往,得不償失。”
戚太后沉默。
陳廷鑑看她一眼,道:“娘娘,皇上畢竟才十四歲,臣以為,培養皇上對學習、理政的興趣更為重要,若因學業繁重致使皇上生出抗拒之心,皇上此時年少不得不聽從您與臣的教導,將來皇上親政了,誰又能約束皇上?”
遠的不提,本朝恣意妄為的皇帝就夠多了。
戚太后顯然很清楚皇家的一眾祖宗們,正是因為她的皇帝公爹、皇帝丈夫都“太出息”,她才怕兒子步祖宗們的後塵,自幼便嚴厲教導。
戚太后已經認可了陳廷鑑的提議,但還是好奇地問:“閣老以前素來嚴厲,為何這兩年待皇上溫和了許多?”
她也得防著陳廷鑑為了討兒子的歡心,故意縱容兒子的一些劣習。
陳廷鑑慚愧道:“說來不怕娘娘笑話,臣年輕時高中狀元,人人誇讚,後來又蒙先帝與娘娘的賞識,入宮教導皇上讀書,臣的長子、次子、三子也都是狀元探花之才,臣便也覺得,臣在教書一途上確實有些真本事,臣信奉的嚴師出高徒也是至理名言。”
戚太后點點頭,滿朝文武,誰不欽佩陳廷鑑教子有方?
陳廷鑑繼續道:“臣的四個兒子,臣一直以為,臣那桀驁不馴不服管教的四子會是最沒出息的一個,這輩子都只能靠著長公主駙馬的身份耀武揚威了。然而前年,臣四子率領大興左衛在演武比試中奪魁,去年他又在平叛路上立下戰功,外人誇臣虎父無犬子,他們卻都忘了,臣四子十歲便自己回了陵州老宅,他有現在的出息,與臣沒有半點關係。”
“臣這兩年便時常反思,臣的長子、三子能高中狀元、探花,其實都是他們自身的才幹,臣並不曾真正教導他們什麼。臣真正教導的,只有皇上與臣四子。而因為臣的嚴格,臣四子越發離經叛道,連書都不讀了,待臣發現他真正的才幹後,臣再面對皇上,時常會驚出一身冷汗,唯恐臣先前的嚴格會不會已經在皇上心中埋下了對讀書的反心。”
說到這裡,陳廷鑑跪了下去:“娘娘,果真如此,臣便是千古罪人,請娘娘責罰!”
戚太后好笑道:“閣老後面這話言重了,前面的話也過於自謙了。駙馬的兩個哥哥有天分不假,但他們能有今日的成就,也離不了你做父親的悉心栽培。至於駙馬,他不愛讀書乃是天性,並非完全是跟你對著幹。”
陳廷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