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還留在京城,就算我生病,我娘也會在旁邊噓寒問暖地照顧我,我甚至想,就算我死在山裡,老頭子大概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反正他兒子那麼多,還都比我有出息。”
雖然他在笑,可元祐帝彷彿看到了那個孤零零躺在山裡的少年陳敬宗,看見他一邊忍著疼一邊遷怒親爹,一邊遷怒一邊又心酸親爹對哥哥們更好,然後可憐巴巴地掉眼淚。
緊跟著,元祐帝忽然明白剛剛陳敬宗為何會羨慕他被陳廷鑑勸諫了。
至少他想冒險做什麼的時候,陳廷鑑會攔著,而陳敬宗在老家冒險時,爹孃都不在身邊。
做子女的,厭煩時時刻刻被長輩約束管教,可真出了什麼事,
戚瑾出現時, 陳敬宗與元祐帝正站在御花園中間的景山之上。
站得高看得遠,戚瑾距離景山還有一段距離,陳敬宗也發現他了。
陳敬宗微抿唇角, 眼中也透出不喜,直到察覺元祐帝探究的視線, 陳敬宗才迅速收斂異色,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尋找樹梢的麻雀。
元祐帝用眼神示意大太監曹禮不要跟著,他帶著陳敬宗走遠些,這才疑惑地問:“駙馬莫非不喜戚瑾?”
陳敬宗馬上道:“臣不敢,戚大人翩翩君子, 又是您與長公主的表哥, 臣十分敬仰他。”
元祐帝哼了哼:“敢欺騙朕, 你可知該當何罪?”
陳敬宗的神情登時變得無比複雜。
元祐帝再安撫他道:“放心, 朕只想知道你們之間如何結了樑子,不會做什麼。”
陳敬宗:“倒也沒什麼大過節, 只是鬧過一些口角, 跟您抱怨這些倒顯得臣心胸狹窄。”
元祐帝:“究竟是何事?”
陳敬宗有些猶豫, 看看元祐帝,試探道:“那臣說了, 皇上要替臣保守秘密, 不能告訴太后,也不能告訴長公主,臣怕她們更偏心戚大人, 不對, 皇上肯定也更親厚戚大人, 臣還是不說了。”
元祐帝的胃口已經被吊得足足的了, 眼看戚瑾已經走到山腳, 沒一會兒就要上來了,他忙哄道:“你是我姐夫,將來你的孩子會是朕的親外甥,朕當然更偏心你,你但說無妨,若錯在戚瑾,朕會替你教訓他。”
陳敬宗:“別,皇上不怪罪臣臣就知足了,可千萬別將此事鬧大,真鬧大了,我們家老頭子先要罵我一頓。”
元祐帝:“行行行,朕都允了,你快說!”
陳敬宗瞥眼山下,這才低聲道:“那年演武比試,臣拿了魁首,害金吾前衛丟了前三,戚大人嫉妒臣,後來臣陪長公主去侯府為太夫人祝六十大壽,戚大人與臣同桌飲酒,喝多了,臣去解手,他也跟了過去,還故意找臣的茬,臣不得不與他在淨房裡過了幾招。他糾纏不放,臣便拿長公主壓他,希望他清醒點,他倒好,竟說什麼如果臣不是閣老的兒子,根本連長公主的面都見不到,更當不上大興左衛的指揮使!”
元祐帝:……
一個是他風度翩翩的表哥,一個是他英武不凡的姐夫,人前都儀表堂堂的,私底下竟然在淨房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