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生怕在這殿內睡著,便立刻起身,悄聲走到外殿,踱著步,想稍稍減緩一些自己的睏意,
等他撩開紗幔回到內殿,卻是發現龍床上的床幔微微顫動著,一個人影影影綽綽的,似乎坐了起來,嘶啞的聲音像是夢魘一般,
“宛兒?”
容玉心裡一緊,“陛下?”
隨著這一聲陛下,床帳被用力扯開,一個兩鬢斑白、面有威嚴的男人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雙目瞪大,嘴唇張了張,舉起了顫顫的手來,
“宛……宛兒……”
容玉想回身去叫了人來,玄宗卻是立時掀開被褥,倉皇下床了來,容玉竟不知瀕臨死亡之人竟如此迅速,他三步並作兩步搖搖晃晃上前了來,雙目紅赤,鷹爪似得大掌抓住他的手腕,扯到了跟前,
“宛兒,朕找得你好苦!”
容玉被他這副癲狂的模樣駭到,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旋即,耳邊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陛下!”
宋儼明早在入門時便看見了眼前這一幕,心間咯噔一聲,連忙上前來扶住了玄宗,
“陛下,他並不是顧夫人!”
玄宗像是被一聲驚雷擊中一般,渾身一僵,烈焰般灼燒的瞳仁漸漸清明過來,他猶自死死地盯著容玉,上下打量著,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一個洞一般,牙根聳立,眼中更如驚濤駭浪,
“你是哪裡人?”
宋儼明眼中晦澀不定,喉結翻滾著,
“陛下,他是容玉。”
“你回答朕!”
玄宗對宋儼明的話充耳不聞一般,只死死地盯著容玉,容玉看了看宋儼明,又看了看玄宗,吞了吞口水,他心間不安感愈盛,只強作鎮定。
“楚州……我乃楚州人士。”
“生辰幾何?”
“我是孤兒,十九年前被楚州容家收養,生辰不詳。”
玄宗喃喃自語,“十九年前……楚州……”
世間絕無可能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除非……他手掌猛然收緊,
“你左股是不是有一寸左右的緋色胎記?”
“你怎麼知道?”
這話回得大不敬,然而容玉已經管不了太多了。
他身上確實有一塊胎記,那地方**,房事間流連之際,宋儼明常常一邊親一邊逗他說是紅梅落雪玉,容玉痛得滿臉冷汗,心間一股涼意襲上心頭,不由看了一眼宋儼明,對方眼中亦是一片震驚。
卻見玄宗突然露出一絲悽慘的笑容,
“宛兒……呵……宛兒……”
他放開了容玉的手腕,跌跌撞撞幾步,當下喉嚨咯咯作響,竟嘔出一口血來,
宋儼明大驚,連忙扶住玄宗,一邊回頭交代容玉,
“快去請太醫!”
容玉驚魂未定,卻也立時去門口請了喜公公去喊太醫來。
片刻功夫,五六位太醫魚貫而入,匆匆跪俯在龍床前替皇帝診脈走針。
容玉心間砰砰砰地跳,臉色蒼白極了,他後退幾步,扶住了一旁的椅把手,努力壓制下心頭不安的想法,他抬了頭,朝著龍床方向望去,卻碰上宋儼明的目光,卻見他目光一痛,移開了。
容玉背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心臟更是跳動得極快,腹中胎兒似乎感覺到他的不安,動了動,容玉不由得拿手輕輕安撫他。
大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太醫們終於紛紛退了下去。
屋內僅剩下喜公公與他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