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舟冷著臉,拿過了筷子,快速往嘴裡扒拉著,二人就這般相對無言坐著。
宋逸舟喝下了最後一口清湯,這才放下筷子,瞧著那空蕩蕩的碗,嘴角帶著一絲自嘲,
“也不知道這些年怎麼過來的,吃什麼都不香,你這小子,不光蠱惑人心,還拿去了別人的一副肚腸,真不知我們宋家上輩子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這輩子這般報復。”
容玉低頭不語。
宋逸舟知道自己這樣說話未免太像怨婦,然而他忍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淪落成這般模樣了,目光觸及容玉那副默然的死樣子,心裡生惱,又覺得心酸,怕當場失態,只能死死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波濤。
“年前陛下祁天殿犒軍,我回京了一趟……那孩子長得很像你,大哥很疼愛他,然每每見之總傷心不已,覺得是因自己要了這個孩子才累得你難產而死,他這人本最是通達,如今卻……你是沒瞧見他如今為朝廷賣狠命的模樣。”
宋逸舟口中雖不說,但其實一直敬重他這位異母同胞的兄長,回憶起上次見到他大哥的模樣,心間慼慼,
“原以為只有我這等粗人才會如此堪不破迷障,不成想大哥這般敏慧通達之人,居然也有今天。”
“——容玉,你一顆心是鐵做的麼?你究竟為什麼?為什麼?!”
容玉心酸難以再忍,撲在桌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第89章馬平川
這大漠的一方小小天地,迴盪著無盡的悽苦。痛意,無邊際蔓延開來。
宋逸舟瞧著眼前伏案之人,啞聲道,
“你這又何苦?”
何苦?容玉也想找個人問,為何命運偏偏這樣開他玩笑,他們這般相愛,但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是大到讓他們無法抗衡的命運。
當初想著與其留在京中,倆人一輩子相互折磨,一輩子愛而不得,痛苦一世,不若狠心斷在那一刻,想著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再過些年,那些情愛慢慢淡了……他們便可以開始新生活了,豈不想到這情愛已成厲毒,沉澱肌骨,此生再難相忘。
——只聽到關於那人的隻言片語,他便痛入骨髓,聽到那人跟自己一樣痛著,他心間更是痛到無以復加。
怎麼選擇都是錯,左也是錯,右也是錯,他們從相逢開始便註定是錯!
三年了,他原以為自己可以慢慢淡忘,可如今事實告訴他,那是自己永遠戒不掉的人,那些記憶裡的抵死纏綿,那對溫柔包容的英俊眉眼,那溫暖醉人的懷抱,那映入心間的淡淡松木清香……一切的一切,已如血肉一般長在自己的心頭上。
容玉哭得撕心裂肺,宋逸舟從未見過他這樣的歇斯底里的時候,在一片淒厲的哭聲中他忍不住紅了眼眶,不為什麼,只因為在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此生再無一點兒勝算。
那一夜,一個哭得撕心裂肺,一個只靜默地守在一側,二人這般畸形地相對而坐,直到容玉哭聲漸小,抽噎著昏睡過去。
宋逸舟嚥下喉間的苦水,慢慢起身,將人帶入懷中,攔腰抱起。
那對原本白的透明的眼皮帶著慘烈哭泣後的紅腫,他秀氣的眉頭輕輕皺著,似乎在睡夢裡猶自不安穩,宋逸舟目光停留許久,半晌才嘆了一口氣,將人抱去了他的床上,為他輕輕蓋上了被子。
他坐在他的床邊,就這麼看著他,一遍又一遍,恐怕此生也只有這一次機會能夠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他。
夜色深黑。
宋逸舟緩緩起身往房間外走去,然而他沒有往樓下去,而是徑直去了不遠處的另一間房間。
屋內的人正對著窗子飲酒,似乎對他的光臨沒有絲毫反應。
“飛龍少將軍,多年未見武功可一點都沒有荒廢。”宋逸舟打量著他,腦海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