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六個姑娘。
從南邊長途跋涉,奔至都城,又是嚴寒又是疾病,竟就只剩下她們這三個,大概其餘幾輛馬車也折損得厲害。
宣雲衛把她們抓過來,壓根沒管過她們的死活。
常常飢一餐,飽一餐。
江燕如從孃胎裡出來就帶著病,餓不得,所以萬事也要等她填飽了肚子再說。
等她把糕吃完,那個紅衣的姑娘又生生憋了半晌的怒火。
“在蜀城的時候你不是仗著你爹爹本事大,門下弟子多,很威風麼?現在就只會當一隻縮頭烏龜了?”
她憤憤道:“你爹到底也曾是金陵的大官,你怎麼就甘願任人宰割?”
開口的少女同江燕如一樣是蜀城人,是見過她風光無限、‘囂張跋扈’一面的人。
所以她看著縮在角落裡,怯怯弱弱的江燕如十分不習慣。
在她看來,江燕如就該是受不得委屈的炮仗脾氣。
江燕如的確受不了這份委屈,她當即眼圈一紅,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十分虛弱地道:“可、可是我害怕。”
在蜀城時不過是因為有她爹撐腰,一旦離開了那避風港,江燕如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她不但沒能傳習到她爹高超的武功,甚至可以說是十足的嬌弱,身上更還有些需得嬌養的小毛病。
她掀起眼睫,偏圓的杏眼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紀還要小一些,烏黑的瞳仁猶如上好的黑珍珠,瑩潤微亮,“……更何況,槍打出頭鳥。”
她的嗓音綿軟但卻有自己的固執。
大抵蜀城人都以為她是個驕縱沒腦的繡花枕頭,可她不是。
這般粗淺的道理,江燕如還是懂的。
“你!”雖然大家都害怕,可是到了這個關頭,害怕頂什麼用,本來還指望著江燕如能振作一點,不說非要攪弄出個名堂,至少也能試探一下這宣雲衛的名堂。
哪知道她比誰都要謹慎和惜命。
那開口妄想串掇江燕如生事的少女算盤落空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她失望透頂又害怕至極。
想起一路上被宣雲衛毫不留情扔出去的屍身,那些虛無的保證也變得不可信。
他們當真會因為她們乖乖聽話,而不去動她們的家人麼?
和江燕如不一樣,她們都是被家族自願捨棄的,就宛如那簷蛇斷尾求生一樣。
只有聽從了蕭恕的安排,就能獲得不被屠戮的承諾。
所以,她們被送上了金陵。
隨著這一步步臨近金陵城,那些有關蕭恕殘忍可怖的傳聞讓她們備受折磨,不但怨懟家族的安排,更滋生出負面的情緒。
江燕如輕扇眼睫,陰影打在瓷白的肌膚上帶出兩彎淺弧,她低聲輕語,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好像是在勸著別人。
“我不要出頭,也不要面子,我只想好好活著。”
無論多苦,多委屈。
她都要活著,活到她能自救亦或者爹來救她的時候。
絕不會像娘那般,沒能堅持地等下去。
爹說過,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宣雲衛沒有被這小小插曲阻擋多久,很快就重新啟程了。
車軲轆有序地滾動在石板路上,發出不間斷的聲響。
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阻礙他們前行,也沒有人能在這個關頭救下她們。
伴隨著逐漸鼎沸的人聲,巍峨而森嚴,熱鬧又繁華的金陵城,到了。
江燕如填飽了肚子,收拾好複雜的心情,打算勇敢面對一切。
十輛車裡的人陸續都被趕至了一處空曠的場地,場地周圍被密佈鐵柵欄圍起。
就像是羊圈一樣,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