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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卻死死釘在了地上。
看不清煊玥和舞若幽說了些什麼。
彷彿置身在夢境中,看見的都是虛晃的人影。
不敢上前,怕這真的是夢境一場。
不能上前,因為自己不允許站在他的身邊。
小屋前的火光,燒盡的是師傅的遺體,點燃的是我的恨意。
很恨很恨那麼一個人,毀了師傅,汙了自己的身子,讓自己不能站在他的身邊,聽他的喋喋笑語。
師傅說,沒關係,就當是被狗咬了。
正因為是被狗咬了,所以更不允許自己站在他的身邊,因為自己是被畜牲咬的。
真沒想到畜牲的主人竟然會是他。
想笑,卻笑不出聲。
扶著舞若幽的肩,我只能劇烈的顫抖。
笑著笑著,嘴裡嘗到一種苦澀。
手伸出去,捂住了舞若幽的嘴。
在那麼一瞬,忽然不想讓他告訴他我是誰。
苦苦尋了那麼久,苦苦相思了那麼久,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一片空明。
什麼不想,什麼也不要。
曾經想過,如果再次見到他,那麼我一定不放手,不離不棄,生生世世,永永遠遠,熬白青絲,纏盡情絲,念斷情思,也不離開。
可惜情思還在,情絲卻纏成了團,線結連在我這裡,情思阻在心底,牢牢地捆住心。
我愛他,我恨他。
我只要自己愛他,不要自己恨他。
只要愛,不要恨。
可是我愛他,很愛,愛到心痛。
可是我也恨他,恨到骨痛。
舞若幽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我笑笑,搖了搖頭,一步一步地走向煊玥。
看著他的臉,風吹起他的白衣,吹起他的長髮。
恍惚間想起小時候,第一次的見面。
那是多久以前了,我五歲,他似乎只有十六歲。
一樣的白衣,琉璃般清透的眼眸,一眼見底,笑顏如風。
空中是美麗的花吹雪。
白色,粉色的花瓣,一片兩片三片,片片飄落,落在他的發上,落在他的身上,落在我的心上。
我背靠著樹幹,蹲在地上,緊緊地縮著身子。背後是關閉著的大門,裡面住的是我當時的養父母,我又一次的被遺棄了,因為我的失聰。
他向我伸出手,白皙秀氣的手上,掌紋條條清晰,我看到他手心靠近大拇指的那條掌紋,很長很長,有一條細紋連著正中間的那條線。
他問我,做我的孩子吧。
做我的孩子吧。
左三年,右三年,數來數去,只做了這短短的三年。
師傅真的是說對了,我的生命線太短,福薄。
一生中該有的福分恐怖都在那三年裡耗盡了吧!
煊玥啊,怕我這輩子都不會放下你。
也怕這輩子我都不能再站在你身邊了。
走近了,我對著煊玥輕輕地笑。
有那麼一絲的奢望,希望他能夠發現眼前的人是他的回聲。
如果他能夠想起我是誰,我一定會撲進他的懷裡。
可他沒有,只是會以我一個笑容,一個在夢裡我常常憶起的笑容。
看來我真的是長大了,已經讓他認不出我來了。
伸出手,沿著他的額頭滑下。
滑過琉璃般清澈的眼眸,滑過高挺的鼻子,滑過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的薄唇。
似乎有誰告訴我過,薄唇代表著薄情。
薄情,薄情,難道你真的是那種薄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