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還記得犬子嗎?”荀組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道。
“當然記得,令郎當年之教誨,在下銘記於心。”司馬遹正色道:“令郎少年高才,深慕諸葛武侯之為人,始終以天下蒼生為念,胸懷經國濟世之志,滿腹經綸,才華卓然。”
聽著司馬遹對自己兒子的一頓狂吹,荀組有點意外,意味深長道:“閣下想知道犬子對你的評價嗎?”
“迫切之至。”
“犬子侍講東宮兩年,確實兢兢業業,每日裡都在想著如何襄助太子,回報先帝。可惜,他失望了。在他看來,太子不學無術、剛愎自用、肆意妄為,絕無成為一代明君之可能,所以才自請外出。”說話時,荀組一直看著司馬遹。
“荀公知道太子為何如此嗎?”司馬遹反問道,不待荀組回答,司馬遹自己回答道:“只因太子非賈氏所出,賈氏深怕太子有朝一日即位後脫離她的掌控,日夜派人窺伺左右,一舉一動全都瞭如指掌。敢問此等局勢下,太子敢露崢嶸嗎?惟有自汙才能自保啊。”
荀組顯得更加意外,默然半晌道:“敢問閣下是如何走出許昌宮的呢?”
司馬遹心中暗喜,深知這是給自己加分的大好機會,當場繪聲繪色的將逃出許昌宮的經歷又講了一遍,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一次說得更得驚心動魄。
不出意料之外,聽完司馬遹的講述後,荀組嘆息不已,眼神裡除了敬佩,似乎還有欣慰。
最後,荀組略顯嚴肅的問道:“閣下知道在下剛才為何只讓你一個人進來嗎?閣下難道不怕被在下扣押,然後送交朝廷請賞嗎?”
“荀公不過是想看一下在下的膽色。”司馬遹侃侃而談道:“在下之所以敢進來,是因為在下相信荀公乃忠義之士,名門之後,前有司徒公忠體國、實心用事,後有令郎一腔熱血、志行高潔。在下雖與荀公沒有深交,但荀公既有此父,又有此子,在下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如果連荀公都苟且於世,向那妖后獻媚,那就是天亡我晉室,在下雖死無恨。”
聽到這裡,荀組已是老淚縱橫,跪倒在地道:“太子殿下,老臣有罪。”
“荀公快快請起。”司馬遹連忙伸手將其扶起,心中一陣暗喜。
荀組一邊抹淚,一邊道:“一年前,犬子忽然對老臣說,他覺得太子朽木不可雕,不想再侍講東宮,甚至一度想歸隱山林,在老臣的力勸下他自請外出。去年底,聽聞太子殿下被廢,老臣心如刀絞,卻又無能無力,心灰意冷之下,老臣這才去職歸家。”
“荀公父子皆我晉室忠臣,無奈妖后矇蔽聖聰,把持朝政,致使賢人失望。”
“太子殿下過獎了。殿下被誣,老臣不敢發一言,豈敢以賢人自居,徒辱沒先人。”說到這裡,荀組正色道:“先帝對先君有知遇之恩,先君服侍先帝二十餘年,最知先帝心中所想,先帝是將晉室的希望全部寄託在太子殿下身上啊。”
原來如此,怪不得荀組這麼快就被自己說服,背後果然是有原因的。
“先君臨終前,曾囑咐我等兄弟三人,務必盡心竭力護持太子殿下登上皇位,如此必能中興晉室,也能夠報答先帝恩遇於萬一。”
竟還有這一層,司馬遹心中暗喜,今天不止說服了荀組,連他的兩位兄長也拉入了自己的陣營,不亞於再添一隻臂膀。
“荀氏世代忠良,武皇帝當能含笑於九泉了。”司馬遹想了想又道:“其實,本宮當年很想將自己的真實處境和想法告訴令郎,卻又怕害了他,所以一直瞞著他。”
“殿下做得對,思慮也更加周全。”荀組連連點頭道:“犬子雖有大志,卻無城府,又年輕氣盛,若殿下告訴他真相,難保不會讓人看出破綻。”
“眉兒,快出來重新斟茶。”忽然,荀組似乎想到了什麼,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