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寫完兵備僉事提議已接近戌時,他剛踏出兵部府衙,一直在外等候的長隨墨玉就迎上前,向他稟報:“三爺,靖寧侯的四公子葉晟在清晏舫設下酒宴,說您幾時到場他就幾時開席。”
他聞言皺起眉頭,無奈地說:“葉晟每次找我都是這套說辭,我哪次到場他不是爛醉如泥?告訴他,我公務繁忙,沒時間去!”
墨玉見主子不想去,小聲說道:“葉公子還說了,如果您不去,您明日預定的煙花就別想要了。”
崔顥捏了捏眉頭,對好友這種無恥行徑感到十分無語。
明日立夏,他特意為阿昭尋來煙花慶生,那廝是怎麼知道的?
靖寧侯乃當今皇后的親弟弟,葉晟身為靖寧侯的么兒,自小便被嬌生慣養,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紈絝子弟。
崔顥和他一起上私塾,一起上太學,兩人可謂是摯交好友。他才剛回京一個多月,葉晟就已經約了他十餘次,實在讓他煩不勝煩。
偏偏葉晟又拿住了他的短處,崔顥別無他法,只能翻身上馬,連夜趕往清晏舫。
皓月當空,金水河在月光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微風輕拂,河水波光粼粼,彷彿一條流動的銀河。
河面上的畫舫燈火輝煌,還有幾艘遊船穿梭其中,船槳激起層層漣漪,宛若繁星墜落河中。
位於金水河中央的畫舫尤為寬敞華麗,紅色的幔帳低垂,舫內人影隱約可見,歌聲、笑聲此起彼伏,一派繁華景象。
船上歌姬輕撥琴阮,歌童綽紅牙板,糜麋之聲不絕於耳。
葉晟身著華服,慵懶地靠在兩個歌姬懷中,他眼神迷離,顯然已經有些微醉。
崔顥掀簾入內,葉晟遠遠向他舉了舉酒杯,慵懶的說:“喲,這不是崔大人嘛,想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啊!”
“呵,我十天見你八回,比見我孃的次數都多,確實不容易。”
說完,他就徑自坐到葉晟旁邊,自顧自地拿起酒壺,斟了滿滿一杯酒。
葉晟拍了拍身邊的歌姬,用溫柔的聲音說著驅趕的話:“我們崔三爺不喜女色,你們別在這礙他的眼了,都出去吧。”
歌姬們嬌笑著起身,輕盈地揮動玉手,示意周圍的樂師停下演奏,隨後扭動著妖嬈的腰身離開畫舫。
她們最喜歡葉公子這樣出手闊綽又不刁難人的恩客,只需唱幾首歌就能輕鬆獲得賞銀,簡直不要太舒服。
崔顥睥睨葉晟一眼,嘲諷的說:“每次都拿我當擋箭牌,你不膩歪我都膩了。”
葉晟長嘆一口氣,無奈地說:“如今陛下對葉家越發忌憚,如果我不每日尋歡作樂,恐怕陛下早就將六公主配給我了。為了兄弟的終身幸福,你還是多多體諒一下吧。”
崔顥眼神略顯深邃,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說道:“陛下忌憚的並非葉家。”
葉晟冷笑一聲,“誰叫我們葉家是皇后的外家,被猜忌也是情理之中。都說皇帝在位時間越長就越昏庸,太子儲位的時間越長就越難繼位,所謂的君臣父子,不過如此罷了。”
崔顥皺起眉頭,冷聲提醒道:“葉晟,你喝多了!”
葉晟四仰八叉地癱倒在軟榻上,話語中充滿了豔羨之意:“真羨慕你,能夠娶到自己中意的人。沈昭在閨中時就聲名遠揚,無論樣貌還是品行都是貴女中的翹楚,難怪你願意蒐羅全城的煙花,只為給她慶生。”
他仰頭灌下半壺酒,哀怨的說:“我就慘咯,註定只能娶宗室女,這輩子都要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同樣身為世家子弟,崔顥理解他的苦楚,門第婚姻是世家蒸蒸日上的根本,他們誰都無法決定自己的婚事。
他和沈昭若不是陰錯陽差,斷然不會走到一起。
葉晟見不得他“人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