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的家宴辦得極為熱鬧,男女分席而坐,觥籌交錯一直持續到日暮時分。
崔太傅因女兒歸家,心情格外舒暢,難得多喝了些酒,話匣子也隨之開啟。
他滔滔不絕地誇讚近來崔卓文的出色表現,言辭間滿是讚賞之意,然而平日裡常掛在嘴邊的長孫卻隻字未提。
在場之人都察覺到了異樣,崔辰學卻渾然不覺。
他面色紅潤,喜氣洋洋,還破例讓王姨娘入席,以示對她孕育子嗣的嘉獎。
大夫人和崔少卿全程皆沉默不語,看起來心情不佳,卻又無可奈何。
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他們也怨不了別人。
秋娘則與其他隨侍的丫鬟們站在一側,她目光落在穿金戴銀的王姨娘身上,眼中滿是羨慕。
過去她自恃美貌,確實過於心氣太高,以為崔少卿對她情深義重,就能抵過世俗對門當戶對的要求。
然而真正融入崔府後,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狹隘和無知。
人的出生就決定了階層,即使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被崔家這樣的高門大戶迎為正室。
因為聘者為妻,奔者為妾。
正妻走正門,妾室只能走偏門。
成親給正妻的叫聘禮,給妾室的叫買金。
妾室往好聽了說是半個主子,往不好聽了說就是奴才,還是可以隨意買賣的奴才。
即便是像王姨娘這樣被認可的妾室,都不能被抬為正室。
因為官宦人家認為,正經人家的女子是不會做妾的,只有不被父母認可的女兒才能做妾。
而這樣的女子,縱然正妻亡故,也不可能扶正。
妾室永遠是妾室。
太夫人雖然笑語交際,卻將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得分明,無論是多熱鬧的場合,永遠都有人歡喜有人愁。
畢竟是長子的媳婦,太夫人不免多費些心,側頭輕聲說道:“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果不及早做決斷,待佟筱惠進門,大房怕是會更難看。若真讓二房騎到了你的頭上,以後你還有何臉面往來交際?”
大夫人聽後,一時間有些恍惚。
要她做什麼決斷,難道是處理王姨娘?
太夫人見她一臉呆滯,不禁嘆了口氣,再次提醒道:“禍頭。”
順著婆母的眼神,大夫人看到了四處張望的秋娘。
無論她心機多深沉,畢竟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看到滿屋的金樽清酒和玉盤珍羞,還有各位夫人小姐穿戴的首飾衣物,臉上難免露出羨慕之情。
大夫人頓時明白過來,以前她一直顧念著母子情分,而且秋娘還在外面,為了名聲不能輕易對秋娘下手。
但現在她進了府,是時候該有個了斷。
她眼神愈發深沉,無論秋娘在兒子眼前怎麼得寵,一個不能下蛋的母雞,註定攪不出什麼花樣。
沈夫人喝著茶清口,看到婆媳二人交錯的眼神,頓時也明白幾分。
鎮國公夫人親臨,就是給崔家施壓,但凡不是糊塗人,就得拿出些誠意。
她看了眼女兒,沈昭也會心一笑,母女二人同時默默低頭喝茶。
後宅的陰私多去了,不玩出個花樣都對不起各家門第。
在酒酣飯飽之際,下人過來傳報:“太傅,越親王帶著幾位大人過府探望三爺。”
崔太傅有些驚訝,自從三兒子受傷,越親王只在送他回府的時候親自上門,如今帶人過來是做什麼?
下人又補充道:“隨行的還有一位小姐。”
沈昭莞爾一笑,中午才提到小小,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崔太傅趕緊命人在正廳備茶,帶著家眷迎接越親王登門。
轉到正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