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沒有心理負擔,便會覺得這個世界比自己想象的更美好。晚雲這段日子吃得飽睡得香,看院裡花紅柳綠,聽樹間百靈啾鳴,連走路都蹦蹦跳跳的,好不輕快。
這種輕鬆愉悅的心情,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了,細論起來還是小時候在南陵之時,才會有這種閒情雅緻去關注生靈萬物。
除了偶爾想起周硯,她還會難受一陣,其餘的時候總是充滿期待的。等陳莊頭回信,她就可立即出發,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壓迫和威脅。
可陳二和桂香近日並不在莊子上,女兒陳玉兒剛誕育第二個孩子,而大外孫才一歲多,成日裡離不開人,女婿一個人實在顧不過來,便託人帶話,請他們過去幫忙伺候月子。
夫妻二人自然是歡天喜地,收拾行李立馬出發了。待陳玉兒坐完月子,陳二夫婦回到三合莊時,他們才看到一月前晚雲送去的書信。
陳二立即回信給晚雲,把家中情況告知,請她再多等一段時日,保證不出一月,他定會把所有事情辦妥。
晚雲收到信時,也未多想,陳二是個穩妥的人,她相信他們夫妻二人,不會生出二心。而前兩日,她也收到周硯的來信,信中道北疆局勢緊張,有些生意往來還需徹底理斷,所以要多耽擱些時日,恐怕年前趕不回來了。
現在距離新年還有兩月,她想著時間應是充裕的,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因此又放下心來,繼續過著沒心沒肺的瀟灑日子。
這一日,晚雲又帶著竹月去了天香樓。
那裡的蜜制鹿脯是她的最愛,想到今後離開京城,這輩子可能再也嘗不到那人間美味,她心裡就覺得遺憾可惜。因此在走之前,她要去吃個夠,最好吃得發膩,厭倦了那道菜品,才不會如此心心念念。
菜餚上桌,晚雲還未開始動筷,就發現多了一道醬黃瓜,她回頭看向正在佈菜的夥計,指著盤子道:“這菜……”
“這是長風師傅親自醃製的醬黃瓜,我們林老闆特地吩咐給姑娘送一碟過來。”那夥計含笑答道,彷彿早知道她要問什麼。
晚雲頓了片刻,喃喃自語道:“林老闆回來了?”
她本有意去當面向林夕道謝,若不是他送的彈弓和匕首,她或許此刻已經萬劫不復了。可一想起周穆的話,她心裡又有些害怕和遲疑。
正猶豫間,又聽那夥計說道:“林老闆請宋姑娘上樓一敘!”
晚雲秀眉微蹙,疑聲道:“既然請我上樓,為何又要送這醬黃瓜給我?”
夥計道:“他說這醬黃瓜端上桌,若姑娘沒有問及緣由,那便不再多言。可若姑娘問起,就讓小的請您上樓。”
晚雲愣怔片刻,看他這意思,倘若她已經不記得那日林中與他共進早膳,那他就當作此事沒發生過,絕不會主動來提及。可偏偏她一眼就看到那醬黃瓜,還立即問出了口。
晚雲有些懊惱,感覺自己的心思又被他拿捏住了。
既如此,那再去見他一面也無妨,她在京城沒有其他朋友,臨走之前突然也想有個人可以道別。
晚雲跟隨夥計的腳步,來到二樓蘭軒閣,一走進屋子,就發現裡面格局和佈景已全部改頭換面。
二重的圓拱門已然拆除,長排的屏風也撤到兩旁,後面的垂紗幕簾更是不見了蹤影,整個大廳豁然開朗,寬敞明亮。書案凳椅擺放得井然有序,楠木方桌抵靠在窗邊,桌上擺滿美酒佳餚,窗臺上擺放有一個汝窯青瓷細口花瓶,裡面插著一支清新淡雅的白梅。
晚雲提著裙襬,緩緩走至他對面坐下,兩人沒有寒暄,只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晚雲毫不懷疑周穆的話,可也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與殺人如麻惡人聯絡到一起。雖然他曾威脅過她,可也不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