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雲的情況比何淼想象的更嚴重,她天生盆骨狹窄,本就不適合生育,這孩子又體型巨大,再加上胎位橫斜,難以進入產道,每一樣都能要人命,可偏偏所有不好的境況全都讓她遇上了。
他多次嘗試推腹按摩,欲把孩子胎頭調轉朝下,可一個時辰過去,仍是沒有結果,胎兒身形過大,要讓他自己移動方位幾乎不可能。
何淼有些洩氣,焦急地望向幾個太醫,幾人瞬間心領神會,明白只剩最後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剖腹取子。
“何大夫,此事我們實在下不了手,不如由你來主刀,我們在一旁給你打下手?”一個太醫提議道,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起來。
何淼沉默良久,遲遲下不了決心,他曾經看過許多西洋醫書,其中有不少記錄剖腹產子的案例,孩子成活率高,可婦人保全性命的不多,大約只有三成的機會活下來。
且他並沒有親眼見過,具體該如何操作,他也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若施行不當,對蘇慕雲來說,真是宛如凌遲一般痛苦,與其看她受盡折磨,倒不如現在放任她死去,至少能得個體面。
晚雲跪在床邊,急得衣衫溼透,眼看蘇慕雲漸漸沒了聲響,連呼吸都越發輕淺,她再也耐不住性子,拉著何淼的衣袖,催促道:“何大夫,你快想辦法啊,她快不行了。”
何淼垂喪著腦袋:“死期已至,我別無他法。”
晚雲愣怔片刻,方才太醫們不是還讓他主刀嗎,說明還是有一線希望的,他為何不肯救治她呢?
主刀又是何意?生孩子怎麼會動刀呢?她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面,似乎明白過來何淼為何遲疑。
晚雲管不了那麼多,她想不到體面和尊嚴上面去,只知道再不救治,蘇慕雲真的會沒命,就算經歷再多痛苦,活著總比死去好,換做是她,她會選擇忍受剖腹之痛,來贏得渺茫的生機。
見何淼還愣著,晚雲從衣袖裡摸出一塊繡帕,塞進他手中,這是張馨兒給她的,本想著今日轉交給他,給他留個念想,沒想到此刻能派上用場。
“何大夫,若蘇慕雲和孩子殞命,你可是難逃一死,你真的不打算再試一試嗎?有人還在眼巴巴地等著你回去,你忍心拋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晚雲話還沒說完,何淼的淚水已浸溼了眼眶,攥著繡帕的手都在顫抖。
他立即吩咐太醫們去取來整套刀具,用烈酒消毒,擺在桌上備用,又命人尋來一套縫合彎針和桑皮線。
器具已準備妥當,止血止痛的藥劑也熬煮上了,只是沒有用以麻醉的藥物,這點湯藥喝下去怕是壓不住劇痛。
晚雲出門向齊耶達求助,以為他是行軍打仗之人,受傷處理傷口或有止痛藥,可齊耶達連麻醉二字都沒聽過,只心煩意亂地提議,不如拿蒙汗藥給她迷暈。
何淼堅決不肯,蒙汗藥有劇毒,過量使用不僅會危及蘇慕雲性命,連孩子也可能會因毒性麻痺,神智受損。
正在焦灼之際,林夕突然開口道:“我府中有一種藥劑,名喚麻醉散,是從一個西洋人手裡買來的,不知是否有用......”
“那你還不趕緊取來,管他有用無用,先拿過來,給何大夫一看便知。”晚雲急忙插嘴道,目光殷切地看著他。
林夕本是隨口提議,見晚雲如此著急,還主動和他說話,不由得心中歡喜,親自騎馬趕回府中取藥。
半個時辰後,一切所需物品皆已到位,屋內只留下何淼和兩個太醫,其餘人全都等在門外。
林夕幾次站到晚雲近旁,想同她說說話,可她每次都故意躲開,和他保持一定距離,也沒再開口說一個字。
直到天色微亮,一陣沙啞的嬰兒啼哭聲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齊耶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