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站在青州城五月的陽光下,看著手裡府衙帶血的信,慢慢將信團進自己的手心中。
林建成站在院子裡,揣著手什麼也不敢說。
昨日再三合計,將縣丞和劉勝分批押送。
縣丞混在仲康順的商隊裡,扮成交易的奴隸送出,而劉勝走官道上京。
都以為會是仲康順那邊出事,沒想到這群人根本不把官家放在眼裡,反而對劉勝一方先出手。
沈行之換了一身涼快些的紗衣,那團紙在他手心裡來回捻著,發出簌簌聲。
他什麼也沒說,反而轉身安慰林建成,溫聲道:“無妨。”
林建成被他這二字說愣住,站在院子裡迷茫許久。
怎麼就無妨了啊?
可沈行之言止於此,低頭拾起鏈子,看著身旁的李念,輕聲說:“走吧,那鍛刀的人回來了,且去問問這鏈子怎麼辦。”
林建成明白了,這人顯然是故意閉口不談。
他越是這樣什麼都不說,林建成心裡越是不踏實。
他欲言又止,拱手想追問,但沈行之連個眼神也沒給,抬腳就要走。
林建成實在沒法子,便往另一側走了兩步,繞過沈行之,拱手求助李念:“這個……小沈大人,您看啊,這個押送朝廷欽犯,還沒出我青州的地界,人就死了,我的衙役也沒了,如今這態勢,沈大人說無妨,可下官覺得,這怎麼也都不會‘無妨’啊!”
李念看他問得誠懇,確實著急。
她抬起頭看看身旁沈行之,這人面無表情,彷彿什麼都沒聽到,擺明一副說什麼都不打算開口的樣子了。
“小沈大人,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您給指條活路吧。”
林建成還在拱手唸叨,嘴裡滿是悲情氣息,就差低頭抹眼淚了。
李念沒轍,只得小聲提點他一句:“這事情真和你沒關係,這劉勝本就必死無疑。”她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沈行之,“他就是故意的,剩下的你就別管了,若有人動你,他也活不了。”
她說完,林建成更迷糊了。
他站在原地,“啊”一聲,還想再追問什麼,卻在恍然間,突然領悟了深意。
兩個嫌犯,一個走商隊,一個走官道,這安排尚屬首次,聞所未聞。
他悟了,這沈謙分明是在試探啊!
試探那鹽案的幕後人,到底有沒有在他身邊安插內奸啊。
林建成了然點頭,心裡明白了,只要自己不插手,這事情就是上官的意思,還真能和他沒有一毛關係。
他鬆口氣,斂襟頷首,側身讓開身旁路,連他們倆要去哪裡也不問了,輕鬆道:“這鏈子著實不便,兩位走起來仔細腳下,下官去安排收尾,就不多呆了。”
他拱手行禮,深鞠一躬。
李念沒回頭,她被沈行之一路領著,穿過垂花門,繞過影壁,慢慢往馬車方向走。
天光溫暖,柳絮紛飛。
踏著腳凳,李念坐進車裡,接過佩蘭抵過的引枕,斜倚著。
沈行之坐在靠近車簾的下方,他理一把衣襟,待馬車緩緩前行,才開口道:“你怎知他必死無疑?”
李念“啊”了一聲,對他這種試探已經習以為常。
“因為對方不傻啊,你抓了他,那麼知道他是太監,就是早晚的事。你想想,尋常人,別說讓太監給自己幹活了,在遠離京城的青州,十幾萬人口的城池裡,要找出一個太監,都難如登天。”
她擺擺手道:“往常在宮內,那麼多太監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我現在都記不住幾張臉。你想啊,他都離宮那麼久了,還有人惦記著他,說明什麼?”
沈行之淡笑著,點頭道:“說明順著他這條線往上查,一定能查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