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嫁給我,就算真的決定一輩子一起過,也只是因為感激和愧疚。明白不被你愛著這個事實,心裡總覺得很難過,現在反而開心了……幸好啊,幸好你還沒有愛上我,那樣我死了,你也不用太傷心。”
“我一直都認為,山是水的故事,雲是風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故事。我怕現在就這麼走了,再也不能在你的故事裡留下什麼。我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屬於我們倆的孩子還沒出生,我很害怕有一天你會忘記我。還有什麼能證明我曾在你的生命裡活過?”
“悅容,我真不想早走這一步……”
最後一聲哽咽,是破開胸腔的一種悲愴,我感覺到臉頰一滴冰涼。
不是我的淚,是他的。
酸楚溢了滿腔,欲要奪眶而出。
為什麼我們的悲傷洶湧像大海,卻總是要忍耐?
我竭力佯裝睡著,直到他累了,也睡了過去,沉穩的呼吸緩緩傳來,那麼有力而堅定,告訴我這一刻他是活著的。
起身為他蓋好被子,我衝出房門,跑到沒有人的庭院裡,才敢發聲大哭。
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沒有了力氣,哭得連僅僅念著他的名字,都覺得靈魂都碎裂了。
我知道他為什麼要吃還魂丹,也知道他想要什麼。
埋葬不了別人,於是埋葬自己;埋葬不了從前,於是埋葬以後。
池塘裡水波盪漾,倒影藍的天白的雲。
天穹無垠,千年萬年歲月的流逝,看盡了悲歡離合,看盡了生老病死,總不會流露慈悲,憐憫世人一滴眼淚。
湖面映出一道人影,我回頭,藺翟雲站在我的身後,清癯的面容,風霜滿面,漆黑的眼眸翻湧著雲霧,散開了,成了水汽。
我擦去眼淚,對他說:“先生,勞煩你去地牢幫我找一個死囚,要身體健康的,老的醜的都沒關係。”
他握了握拳頭:“你想做什麼?”
我無力地軟坐在地上,靠著樹的枝幹:“你擅長藥理,不可能沒發現我身中陰陽蠱,現在我要解蠱。”
藺翟雲憤怒地一拳捶在樹身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
我仰面望天,雙掌附在臉上,眼淚滲過指縫不住地流下:“他想要一個孩子,我不能不給他啊……”
一個屬於我和他的生命的延續,一個他曾活在我生命裡的證明。
我總是這樣,走了很久很久,偶然一回頭,才發現失去了很多很多。
焦躁,不安,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什麼,或是,彌補什麼。
我的這一生,一直在償還。